华语电影传媒大奖评委专栏

　　会看到《山清水秀》纯粹出于偶然，在我知道这个片子之前，它已经在全国各地暗地流传。第一次见到这个片名的时候，已经是今年初了：传媒奖的评审主席贾樟柯为《2003华语电影面面观》一书写来了前言，叫《听说电影的春天来了》，里面就提到“在广州，甘小二拍出了《山清水秀》”。

　　然后据我所知广州这个片子至少放过两次，一次是在广州美术学院，一次是南方电影论坛在中大附近的一次放映活动。两次我都错过了，因为心想这个片子应该也就那么回事吧。所谓“也就那么回事”，无非是因为在《小武》之后（当然包括贾樟柯对盗版碟普及电影教育和ＤＶ的赞扬）太多的ＤＶ或地下电影浮出水面，并且（依然）通过刻录碟这种隐秘的形式在普通影迷中传播着（资深影迷往往有导演寄来的录像带可看）；而网络上大大小小的ｆｔｐ，也开始有香港、台湾、内地不计其数的ＤＶ作品的下载。这两年，实在是看过太多这样的东西（虽然我所见的其实只是众多ＤＶ作品的冰山一角），大部分，不过是看看也就算了。

　　所以那个时候，下意识地把《山清水秀》当成了以上所说的那些电影。之所以拉拉杂杂说这么多废话，无非是想烘托一下认真看完此片后的惊艳之感。依然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之后拿到《山清水秀》的刻录盘，没想到一个人闷头看完，居然会掉了眼泪。虽然自己看电影的时间并不长，但是看《铁达尼号》看一遍哭一遍这样的经历已经是往事不堪。看电影时（或者不看电影时）的泪腺失灵，恐怕不是我一个人在岁月经年里的症候。

　　《山清水秀》讲的是无望的粤北农民卖血、卖子、卖妻的事，这么惨烈的故事被甘小二处理得十分内敛，而平静之外更散发出一份地下／ＤＶ电影中难得的生活气息与真实感来，让你几乎一眼就相信，这正是发生在这个时代的故事，正是这个时代一份良心的印证。作为一部ＤＶ作品，《山清水秀》有着认真负责的声画效果；虽然对于广东或在广东生活过的人，片中大部分粤语对白的外地腔调太过难顶。但是对于一部自编自导自演的处女ＤＶ作品，这样的美中不足已经相当可以令人原谅了（生活在广东以外的人，大多是听不出这其中的曲折的）。

　　片中的许多段落都拍得非常精彩，这个片子里和陈果的《香港有个好莱坞》一样也有找猪的段落，但是《山》片中的这一段镜头在粤北农村的街道间游走，成为这部沉重电影难得喘上的一口气，比《香》片精彩太多。不必讶异拿甘小二和已经成名的导演作比较，《山清水秀》中对普通中国人信仰坍塌的现状的描述让人有切肤之痛，而小妹好友痛骂主角阿水的无能那段更加有令人心碎的力量。毫不夸张地说，《山清水秀》是《小武》之后，中国地下电影成就最高的作品之一（因为我有限的视野，我极不情愿地在此加上“之一”二字）。它现在需要的，只是一点关于国际大奖的运气和一轮炒做———虽然这几乎一定不是甘小二在乎的，这个片子的诚恳与那些奔着拿奖而去的东西决不相同，也正因此，这个片子拿奖的可能其实并不高（真正的中国电影，外国人大多看不懂）；而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这样会有更多的人看到这个片子。

　　希望你也能早日看到这部电影。　虞晓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