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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连根
2月14日，新西兰第一大城市奥克兰的阿尔伯特公园里，丝竹悠扬，曲乐声声，来自中国的皮影戏开演了。中间台上张着一块从背面打来灯光的白色幕布，戏剧人物色彩明丽地活跃其上，表演着《闹龙宫》、《火焰山》、《龟与鹤》等剧目。好奇的观众不满足于正面看，特地跑到后台一探究竟，只见悬挂着的一个个用羊皮制成的皮影，造型生动，晶莹剔透，头肢关节都能活动，艺人在幕后操纵皮影再配上唱念和音乐。三四名乐手却演奏10多种乐器，一个人要演奏好几种，有时忙得手、脚、嘴并用。
这是浙江海宁皮影戏在新西兰第四届“中国新年灯会”上的一次演出，表演者是斜桥皮影剧团的徐二男、平柏荣等老艺人。
海宁皮影已有800年历史。新中国成立初期，这里有皮影草台班20多个，艺人百多名，当时唱得最红的有“魏家班”、“郎家班”、“徐家班”和“沈家班”。
海宁斜桥一带，雨水充沛，桑园茂盛，乡人以饲蚕采茧为业，世代相传。春蚕季节，养蚕人家请来皮影班，通宵达旦地演唱“蚕花戏”。演出时，蚕娘在蚕房里供上蚕种，点起香烛，打打唱唱，热热闹闹，被称为“闹蚕房”。演毕，蚕娘将用棉纸做成的幕布揭下来，糊在蚕匾上，以求蚕花茂盛。已有女儿出嫁的人家，还得肩挑枇杷、粽子、咸鸭蛋等时鲜物品上女儿家“望蚕讯”，随带着请一个影戏班唱上几出小戏。待到蚕茧丰收采摘季节，富有人家也请影戏班来村上连演几晚大戏，庆贺一番。
常常一家演戏一村闹猛：一家唱了接一家，艺人们一晚上要走三四家，直唱得东方鱼肚白。演出剧目极为丰富，有历史故事、民间传说、童话故事等传统剧目300多个。
海宁皮影又叫“五人忙”，顾名思义，一个皮影班得5个人来撑。“徐家班”传人徐二男从12岁开始学皮影，今年已72岁。他的绝活是两只手同时操纵7个皮影。他的左侧坐着“前首”，是“五人忙”中最重要的角色之一，一人吹唢呐、竹笛，连带打堂鼓，还得负责开场吹打乐曲中的口技。右侧坐着“下档”，负责为签手准备皮影道具，又称为“翻箱”。签手左后方坐着“上档”，他负责二弦、大号的吹奏，同时还兼着为大家倒水。右后方是“后曹”，负责二胡、鼓板的演奏，连带打边鼓和手鼓。
海宁皮影做工精巧，人物形象采用侧面造型，虽然只有半面侧影，单眼单腿的，却把人物性格刻画得夸张强烈，四肢灵活，并能表演出许多优美动作。说白用地方方言，唱腔音乐具有“海盐腔”的余韵，夹杂着地方戏曲以及山歌调、花园调、采茶调等民间小调，糅合成特有的“皮影腔”。
20世纪末，当古老的皮影艺术逐渐被年轻一代遗忘时，斜桥皮影剧团却在各地频频演出。这让人不得不提起一位老艺人———王钱松。
今年70岁的王钱松生在斜桥，长在斜桥，从小学剪纸，也学皮影。壮年时，他的剪纸多次获全国性剪纸大赛作品奖。后来，看着老一辈皮影艺人渐渐作古，他担心着：懂得这门古老艺术的人越来越少了，会不会哪一天就断了根呢？1979年，王钱松主动要求从县城机关调回老家，重操旧业。这年，日后轰动新西兰的小小皮影剧团就这样办了起来。
笔者曾在王钱松的家里观赏过他雕刻的皮影。他介绍，皮影制作极为复杂，选皮、制皮、过稿（描图样）、镂刻、敷彩、发汗、烫平、缀结完成，其中大小工序有18道。制作时，先要选用优质牛皮或羊皮，一番加工后使皮料透明如膜，然后用刀具刻凿出人形，予以染色描绘。每一个人物分为身、首、四肢6部分，再连缀起来，用木杆操纵便能活动自如了。王钱松制作皮影完全采用传统的手工技法，参照几百年来在浙江流传的明清线谱，手工雕刻，水色染制。他既继承了陕西皮影所具有的唐宋壁画般雍容华贵的遗风，又吸收了浙江戏曲剪纸中人物形象生动的优点、黑白明晰的技巧，使皮影古朴典雅，人物造型传神。“三毛之父”张乐平曾经看过他的皮影，称赞说：“王钱松的‘纸人头’造型古朴，妙趣横生，很接近南宋时期的人物形象。”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04月01日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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