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陶著

　　十七

　　近日来，郑袖已经不再让婵娟为她弹琴，她一门心思盼望的是早日被册立为王后，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她觉得，如何尽快登上王后的位子，如何让屈原痛痛快快为她写出一首张

扬功德的颂歌，也许婵娟是最有用的一张王牌了。这几天，她特意放宽了对婵娟的看管，允许她随便在后宫院落里走动，也可以与其他的宫女们一起玩耍，一切都对婵娟好了起来。

　　但是婵娟却很少走出她那间幽闭的宫室。她想起杜蕙好久没来了；她还发觉这些天郑袖好像特别忙，有时会听到那进进出出的声音。她怀疑外面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又时时在想着远在齐国的先生。她心里忧闷，却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有时只好自己弹弹琴，以此遣愁，也在琴音中寄托自己对先生的思念。

　　这天傍晚时分，她正在弹琴，忽听背后有人说道：“婵娟姑娘，这琴音好悲凉呀！”

　　她回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是宋玉面带微笑站在背后，正望着她出神！

　　“宋玉，是你！”婵娟又惊讶，又高兴。她自从来到后宫，一直不知宋玉的消息。在这寂寞的地方，寂寞的时刻，能见到一个熟人，心中自有一种亲近之感。她站起来说：“宋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是来看你的呀！”宋玉望着室内说：“自从你来到宫里，我一直挂念着你，要来看你，又没有机会。今天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婵娟问：“这些日子你在哪里？”

　　“我已经是大王的侍从了。”宋玉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我现在可以出入宫廷，陪侍大王，也可以在大王面前奏乐赋诗，回答大王提出的问题……”

　　“你有没有听到先生的消息？”婵娟打断了他的话，她觉得宋玉是在炫耀自己，她对这些话没有一点儿兴趣。

　　“先生已经从齐国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吗？”

　　婵娟一听，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盯着宋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先生现在哪里？”

　　“就在橘园。只是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来看你？”宋玉关切地望着婵娟说：“他是不是已经把你忘了？”

　　“不要说这些，宋玉。我只想知道，先生现在怎么样？你去看过他没有？”

　　“先生怎么样？我要告诉你，你可不要难过！”

　　婵娟心里“噗噗”地跳了起来。她猜不透出了什么事情，她希望宋玉快说出来，但又心里有些害怕。她望着宋玉，宋玉也望着她。

　　“婵娟，我说了，你也许会不相信的。但这是千真万确———先生他纳妾了，就是夫人的侍女杜蕙！……”

　　婵娟听着听着，渐渐耳朵就听不见了。她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她呆呆地望着宋玉，神态木然，霎时间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宋玉慢慢走近婵娟：“你不要难过，婵娟，你知道，从认识你那天起，你就占据了我的心，我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思念你。只因为你在先生的身边，我只好把我的思念藏在心里。我曾经失望过，痛苦过。这些，你也许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的心，却一直在失望与痛苦中与你连在一起……”

　　婵娟的耳边仍在“嗡嗡”地响。宋玉说了些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宋玉更加走近她的身边：“婵娟，我已经不是一个平民百姓，我是大王的侍从，是朝廷的一员。我今天来看你，就是想告诉你，忘记过去吧！让新的生活从头开始。请你相信我，婵娟，我爱你！……”他说着，已经靠近了婵娟，伸手去抚摸婵娟的面颊。

　　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宋玉的脸上！

　　宋玉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推出了门外。

　　门，紧紧地关闭了。

　　这天夜里，婵娟整整哭了一个通宵。（待续）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04月08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