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文武
这是为清代诗坛盟主王士禛所激赏的两句诗。他特吟诗说:“‘大江流汉水,孤艇接残春’,十字堪千古,胡为失此人?”如是遂与之定交。
“大江流汉水”似乎没有多大意义。其实不然,在春末夏初,长江汛期中,江水自川
来,挟风雷之势,并泥沙而俱下,是以其色混黄。而汉水从夏口(今武汉市)缓缓流入江中,其势平缓,故其色也不失其清。虽流入长江,有很长一段仍保持清碧。一江之中泾渭分明,只是渐远渐不显痕迹,以至终久都混成浊流,不再可分了。这一句偏不以“大江东去”为雄,却着意于“东去”而使原来清白之消失,有霭然仁者之心,读来令人惘然!
“孤艇接残春”显然是从王湾的《次北固山》的“春江入旧年”而来。两句都妙在以两种大小不同之质而焊接在一起,着意于大之中而突出其小。孤艇本来就行在春江上,这样说,谁也不注意。但他偏要将两者分开,春是春,艇是艇。春是“残春”,艇是“孤艇”。则这里的艇不是在残春的江上,而是硬性焊接在这里的。正如王湾将春江和旧年焊接在一起一样。于是“春江”和“孤艇”,便从“旧年”与“残春”大的时序中脱离而有了更为独立的意义。正是以小接大,便有一种悲剧的韵味,于平凡中见出伟大。
这两句都是写景,应该说没带任何感情色彩。纵是“残春”与“孤舟”,也都是纪实的。要说诗人的做作,就在于这“流”和“接”字。流还无形,而接则把“一系故园心”之“孤舟”生生地于这样的环境里突了出来,使自然的流动而成为了历史的定格。这就使得读者不得轻易放过,不入心而入于心了。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04月15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