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
夏日外出,乘公交车。刚一上车,热情的女售票员就向车中喊道:“哪位同志,给这位大爷让个座。”我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转身轻声对妻道:“我有那么老吗?”妻白我一眼,没作声。下车后才对我说:“你以为你还年轻呵!”
是的,我以为我还年轻。刚过50岁,怎么可以称老呢?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头顶上过于稀疏的头发。
以貌取人,虽然经常会导致错误的判断,然而,日常生活中,人们仍是习惯如此。在没有可能对某个人有深入了解的时候,我们就只好从其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来评判他了。以貌取人,虽然有时候难免看走了眼,但是,那只能怪自己眼力不济。假如你有一双福尔摩斯的眼睛,就不会被假象所蒙蔽。
然而,我们毕竟不是侦探。所以以貌取人,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为一种社会积习、一种公众眼光。高档服饰也经常成为骗子与偷儿们的伪装,成为好虚荣者用以摆阔的最方便的道具。在我认识的人中,真正有身份、有地位、有学问的人,连同他们的子女,多半穿着朴素、平易近人,虽然骨子里,难免有一种傲气。而某些忽然阔起来的人,却往往惯于装腔作势,西服笔挺,皮鞋锃亮,腋下夹个皮包,胸前插几支金笔,一副大人物模样。
入秋后的某日,我在公交车上,又遇到了那位女售票员。她显然认出了我。我便半开玩笑地说:“今天不让人给我让座了?”她的脸微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您这打扮,是应该给别人让座的啦!”说完,我俩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天,我戴了一顶帽子,于是在外人眼里,就变得年轻了。由此可见,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哪怕仅仅是一个人的年纪,有时候也不是很容易的。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04月23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