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择民
2002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不但使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匈牙利犹太族作家凯尔泰斯·伊姆莱一夜扬名,也突然揭开了人类不愿正视的疮疤。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囚在一个用血痂做茧的狭小空间里,揣着恐怖的记忆和绝望的希冀默默写作了半个世纪。
二十世纪的欧洲,总共出现了两位“作为人类的一份子为人类执着思索”的独行者,一个是后现代主义文学的鼻祖卡夫卡,另一个则是发现了“大屠杀文化”的凯尔泰斯。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分别来自两个弱小的、在历史屡遭劫难的中欧小国。
要了解凯尔泰斯,不仅要读他的处女作《命运无常》,更要读他在文学成熟期的巅峰之作《英国旗》,这样才能寻踪作家思维的轨迹,才能理解作家作品的深刻内涵。从创作时间上看,两部著作相差了近三十年;从小说内容上看,《英国旗》是《命运无常》的续篇;从文学角度来看,《命运无常》是在传统小说的写作中隐现了“凯尔泰斯式思维”的火花,而在《英国旗》中,“凯尔泰斯式思维”已经与“凯尔泰斯式文学风格”完全统一了。
《命运无常》描写的是“少年克维什”在纳粹集中营中的恐怖而不乏快乐的经历,《英国旗》讲述的则是从集中营出来的“青年克维什”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所度过的灰色日子。在《命运无常》里,作者用的是第三人称的叙述方式;而在《英国旗》中,则多次在主人公后面的括号直接加注了“我”;如果说,《命运无常》讲述的还是一个故事的话,《英国旗》则是通过一个个看上去断裂的场景描绘了一个“根本就无法表述的”内心世界。
由于《英国旗》的故事发生在“冷战时期”的匈牙利,对经历过“文革”的中国人来说,更容易找到共通的感觉,更容易产生深深的共鸣。凯尔泰斯不是为了讲述故事而讲述,也不是为了记录历史而写作,正像作家在小说中所说的:是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是为了“表述根本就不可能表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