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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张艺谋、陈凯歌导演的口若悬河,同属“第五代”的著名摄影师顾长卫却是另一副模样。记者不敢想像这位曾经掌镜了《红高粱》、《菊豆》、《霸王别姬》和《阳光灿烂的日子》等作品的顶级摄影师说起话来不仅结结巴巴,甚至还时常露出些许羞涩。当然这些表面的东西都不能掩盖顾长卫的《孔雀》中隐隐透出的锋芒。正如圈内人的一致预测:它一定是一部让人充满期待的优秀电影,待羽翼丰满时,它将冲出雀巢,一鸣惊人。 为何三年不拍戏
记者(以下简称记):去年媒体一直热炒《青衣》,为什么突然改拍《孔雀》了?
顾长卫(以下简称顾):首先是剧本吸引了我。其实离上个剧本《阳光灿烂的日子》已经三年时间了,我一直在找一个片子来拍。转来转去,《孔雀》是我读了以后很难把它再放下的本子。当你读到其中的故事时,一定会唤起你的感悟和愉悦。表面上这是一部小的作品,但实际上透过小人物成长中平常却极具代表性的故事,我们能看到日子、时光以及关于人生的朴素、本来的面目,还能感受到东方式的含蓄、温情和人生的苍凉。
记:听说《青衣》是没有通过电影局的审查,所以搁浅了。
顾:根本不是,是因为《青衣》的剧本根本没做到能开机的火候,还要修改。后来找新编剧参与做,这样一来,时间就长了,就只好暂且搁在一旁了。
记:为什么近三年时间没有电影作品,这次又“转行”当导演了?
顾:我觉得成功经验会对人有很大束缚,我想让自己多离开一些过去经历过的那些电影。这次离开摄影师的位置,不用再一只眼睛看世界,让自己更能表达关于人生、关于电影的更平静、更个人的主张。
头回当导演,最怵给人说戏
记:《孔雀》想表达的是什么?
顾:……我自己也在想这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但实际上我也说不清,可能如果想得太清,反而会影响我的工作。
记:张艺谋等导演好像特别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管演员怎么发挥、建议,都没法改变导演最初的想法。
顾:对,但我好像不行,我是往往在拍摄过程中才逐渐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记:听说《孔雀》要参加戛纳电影节。
顾:我也是听别人说过,但我自己还是先别想那么多,想得太多了,压力太大,对电影不好。
记:第一回当导演,最难办的事是什么?
顾:就像我前面说的,担心给演员说戏,但好在电影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用镜头表达的。这次也有朋友鼓励我,而且我觉得说戏也只占电影中极小的部分,关键还是在于如何用电影语言来表达。
记:比起其他和您同样很有成就的人,您好像非常低调,是因为不善于在别人面前说话的原因吗?
顾:对,我上中学的时候曾经口齿不清,所以很少说话,说话是我的弱项,我不善于对别人用语言表达我的想法。
追求愣一会儿的感觉
记:我们来河南探班,但发现下午整整6个小时,你们好像都在拍一场扔酒瓶的戏。
顾:这是一场写姐姐因为要当伞兵,结果拿了妈妈的钱买了两瓶二锅头、两条香烟去贿赂男伞乒的戏,但姐姐没想到,一个胖女孩正和他打乒乓球,而且显得很亲密。于是姐姐觉得希望破灭了,在回去的路上把东西都扔进河里了。
记:前前后后扔了很多次,好像并没什么不同的。
顾:因为要考虑到前面镜头的节奏,姐姐的表情要连贯,而且酒瓶扔下来那一下,我们是跟拍的,那种从30多米的桥上掉下来的过程是很难拍的,有时候效果不太理想。而且姐姐的故事,到扔东西这儿是个坎儿,瓶子坠落的时候,愿望和梦想也在跌落。它是有寓意的,它代表了希望的一种下沉,姐姐当伞兵的希望从此破灭了。
记:前前后后扔掉了20多个瓶子,又从河里捞上来,是不是觉得有点太较真了。
顾:拍电影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一天一场戏,过程虽然辛苦,但你能在过程中感受到拍摄的兴奋。另外,电影审美的价值不仅是希望能有观众缘,很好的市场,同时还可以留下一种回味,就是愉悦之后可以愣一会儿的那种感觉。可能我们希望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回味。
做什么都是个性最重要
记:为什么选在了安阳这个小地方拍这部电影。
顾:我们曾经在国内很多地方都选过景,但发现还是安阳最符合剧中的需要。因为安阳是个挺典型的北方小城市,能让你感到一个时代感的痕迹。现在大部分城市已经变得一模一样,越来越失去自己的个性,今天的生活如果失去自己的个性,就不太有趣了。安阳,它有老的街道,老的砖瓦房,气氛会直接带你到戏中的那个时代。
记:你的戏里好像一个著名演员都没有,而且好多是从未见过的。
顾:电影有不同的拍摄和运作模式,但对于《孔雀》来说,我觉得现在我们的这些演员都特别适合这个剧本。虽然他们都不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但新演员如果多交流,常常会有意外惊喜。一部新演员的戏可能更容易让观众走近故事,不受明星以前的影子干扰。比如你让章子怡来演,可能人们就会想到她特别能打,还停留在《卧虎藏龙》的印象中。
记:但现实中你还是不能否认明星会提升片子的关注度。
顾:关于市场的问题,其实通常主流的电影模式是大投资、大明星,这个方式也很成功。但每年都有几部电影未必是投资大,可能因为剧本好,有很多创造的新东西,就异军突起,让人耳目一新,可能《孔雀》就应该算这种吧。
记:现在感觉自己的拍摄怎么样?
顾:我们拍了一半多了,我觉得挺棒的。
记:《孔雀》风格应该是什么样的?不是那种特别晦涩难懂的吧?
顾:不是,我自己就是个特别大众的人,怎么可能拍一部别人都看不懂的片子。而且我自己喜欢的并不是特别高深的,而是特别简单朴素但又有意味的。我是很完美主义的那种人,又当过摄影师,因此对画面要求比较高,可能影片会很美吧。
摄影师集体转行是凑巧
记:近日有媒体报道第五代的摄影师集体转行的,包括侯咏拍《茉莉花开》,吕乐又要拍《美人草》,你拍《孔雀》,那么这是一种巧合呢,还是因为你们的经历和想法已经积蓄到一种不得不释放的程度?
顾:集体转行是凑巧。对我来说,其实这次做导演并不是一直就想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水到渠成。
其实从技术上说,美术、演员、导演没有太大区别,大家都清楚这些工作应该作什么,不是隔行如隔山的那种。对我来说,我也想让自己的想法表达在一部作品中,因为当了那么多年的摄影师,毕竟每个片子都会受导演风格的影响。自己当导演是有个人的审美态度在里面,艺术是一方面,需要人去欣赏,另一方面还要有个性。信报记者 宗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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