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保存

　　10．“JJ，你不能走！”

　　2003年3月13日，下午2时（当地时间），4辆有着明显UN标志的通用越野车，在一辆伊拉克军车的引导下，向巴格达飞驰。这四辆车是上午从巴格达出发，到南郊约50公里的一个

番茄罐头厂进行了核查，他们完成任务后，立即返回巴格达。

　　郁建兴和往常一样，仍旧坐在副驾驶位上。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固定位置———出于保密的原因，核查人员往返于核查地点与核查组驻巴格达总部运河饭店之间都由自己驾车，核查地点也往往是临出发前才知道，全凭核查人员对照地图找点。而伊拉克公布的许多核查地点都没有标志，提供的地图又都是1998年以前的老地图，地方很难找到。由于郁建兴上学时识图用图成绩非常好，所以每次外出核查，他都理所当然地成为向导和领队，经常坐在副驾驶位置。

　　这天，由于连续核查的劳累，坐在车上的郁建兴很快闭上了眼睛。

　　他们刚刚上路不久，不该发生的事情突然发生了。此时，高速公路上行驶着一辆20多米长的大货车，联合国核查人员的车队开始超车，第1辆过去了，第2辆也过去了，郁建兴坐的第3辆车正在超车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砰”的一声，撞上了大卡车的尾部，巨大的惯性把越野车翻到了公路旁的一个干涸的水塘中。

　　紧随其后第4辆车子目睹了这一悲剧的发生。他们紧急停车，呼救。随行的联合国医护人员立即下车进行现场急救。“JJ———JJ！”的呼喊声连成一片，但任凭人们怎么呼叫，郁建兴双目紧闭，没有反应。

　　同行们马上和监核会总部联系，请他们立即派直升机来。

　　直升机轰鸣着赶到了现场，已经昏迷的郁建兴被同事们送到巴格达市的拉希德军事医院进行抢救。由于郁建兴头部负重伤，抢救无效，壮烈牺牲。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偶然。以至于人们无法接受这一严酷的现实。

　　“JJ走了，JJ走了！”巴格达的运河饭店，核查员们不相信这一消息。

　　“他真的走了吗？”人们叹息着，呼唤着。郁建兴走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那紧闭的嘴好像还有很多的话要说，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郁建兴走了，他带着太多的遗憾走了。他那紧握着的双手还有多少事情要做？……

　　3月16日9时30分，联合国对伊武器核查人员在巴格达为郁建兴举行了送别仪式。不同国籍、不同肤色的核查人员都在默念着“JJ———JJ”……

　　联合国对伊拉克武器核查化学组组长、波兰人查理斯手握步话机，朝着安详地睡在灵柩内的郁建兴大声呼喊：“JJ，我是31号———查理斯。听见了吗，我在叫你！你还没有完成核查任务，你不能走！”

　　天地动容，万物含悲。“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查理斯近乎声嘶力竭的呼喊在巴格达上空久久回荡。

　　“JJ，过去我们一起做了很多，但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可是，你却突然离我们而去。JJ，让我们再来一次吧，现在就出发！”

　　“JJ，让我们再来一次吧，现在就出发！”

　　查理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停机坪上空久久回荡。在场的所有核查员都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6名不同国籍的核查员将郁建兴的灵柩轻轻抬上了专机。微微晨风中，送别的人们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天空，仿佛看见面带微笑的郁建兴正乘风远去。

　　郁建兴所在的化学核查小组的负责人宣布：“郁建兴虽然不能够汇报他最后一次核查的结果，但是我们相信他会像以往一样，又做了一次出色的核查，今后每一次的化学武器核查报告上，依然要签上中国防化专家郁建兴的名字。”

　　他们想用这样的形式留住这位自1991年联合国对伊拉克进行武器核查以来第一位因公殉职的优秀核查员。

　　3月19日12时30分，北京首都国际机场，阴云垂泪，春风鸣咽。一架奥地利航空公司的飞机，载着郁建兴灵柩缓缓降落。

　　建兴，你看，你的妻子来了，你的儿子来了，你的亲朋好友都来了。

　　给你送行时说好要来接你的学院领导都来了，你的学生也来了。

　　总参谋部的领导来了，外交部的领导也来了……

　　8名礼兵慢慢地抬起了灵柩，灵柩上覆盖着联合国旗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灵柩前端镶着蔚蓝色的联合国徽章，白色的橄榄枝无声地赞颂着这位为世界和平献出宝贵生命的中国军人。

　　在场的所有军人脱下了军帽，向郁建兴烈士致以崇高的军礼。此时此刻，丝丝春雨终于忍不住从天空轻轻飘落，和着泪水模糊了人们的双眼。

　　机场上哭声一片。

　　建兴啊，你不该走得如此匆忙，你不该走得如此令人惋惜。最令人动情的是你那群学生，那天他们号啕着跪在你的面前，那三叩九拜的弟子礼令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全文完）

　　祖国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