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报

　　新人文剧《似水年华》曲终，何谓新人文剧，这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概念，但这种定位的确很炫目、很有噱头气质。一位观众说，《似水年华》可以用一个“淡”字来形容，语言平淡、故事平淡、人物平淡、爱情平淡、节奏平淡，而黄磊似乎也是有意将这个“淡”一扯到底了———一切从平淡入一切以平淡出。《似水年华》像一阵绿茶的飘香从盛夏的荧 屏划过，好像不为了留住人，也好像专门为一些人准备。因为年华似水，所以争议如潮，一部分人认为大量文化符号的堆砌以及创作者弥漫剧中的自恋情结，已使故事离观众越来越远；而一些人则认为正因为全剧不着边际的“淡”，恰恰扯出了爱情的完美状态，对于这部剧似乎没有折中者。正方：爱是用来忽悠的

　　按常理，言情电视剧应当是比电影距离“白日梦”更远一点才对。肥皂剧嘛，那就只当是搓肥皂，一天两集，男长女短、搞搞笑笑、打情骂俏、酒吧钱柜、泡泡闹闹，听之任之就去慢慢冒泡吧。可仅仅这些也就代表了男女之情的全部了吗？

　　却偏偏就赶上了黄磊的倔强，他一定非要把一部《似水年华》自编、自导、自演得比电影距离“白日梦”更近些才肯甘心。黄磊的戏，《橘子红了》没看全，《吕布与貂婵》从头看到了尾。谈他的表演，我既没看出眼前一亮可也不见有什么花拳绣腿。但就他身上脸上那股子倔劲和艮劲，却让我分明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特立独行与固执坚持，所以《似水年华》也就有了单独属于它在创作上的品格与斤两。

　　开始未看出什么玄机。江南水乡、小桥人家、书香门第、安贫乐道，一切淡得以为又是要直奔伪海派、伪唯美去了。可转眼间刘若英已悠悠然走到了“乌镇”的石桥上，再看黄磊演的“文”和“英”对面站在小桥上面面相觑，淡淡地，一张嘴就准会把互相要讲的话抢到一起却又欲说还休。什么叫爱上了？怎么就算爱上了？身边有多少册号称“有了快感你就喊”的“爱情”小说，又有多少部搂着抱着还忸怩着喊“你弄疼我了”的电视剧，全死乞白赖鼻涕眼泪非要把裱出来的“爱情”使劲展览出来，可越如此越让人感觉所谓艺术“三陪”的肉麻。

　　爱情一说深了，既不能赤裸裸也不能一喊就快感，更不能“明明白白我的心”；那就是说不清也道不明，那就是魂不守舍、不思茶饭、坐立不安，那是表面止乎礼，可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了，而这一点让黄磊和刘若英演活了，他们之间那种二目传情心领神会，纯属于最典型的文戏，若换上没内涵的演员来演，戏早就塌了锅底。按说，“文”和“英”其实也没什么山盟海誓，就是两人一见面就尴尬，迷迷瞪瞪不着四六完全弱智。不见又是魂牵梦萦，同样犯傻。东北话有一句比喻人心神不着调的形容叫“忽悠”，看《似》剧，妙就妙在能真切地感觉这股子“忽悠”劲。现实中的情感难道真能这么忽悠吗？当然不能。可什么叫做“艺术要异于生活”呢？这就是了。时下的男女关系确实特别开放也特别多元化，可要命就在于都太过具体：车、大房子、白领工作、酒吧、卡拉OK，一切感情都要落在实处。就是亲嘴都得当着人嘬出天大的动静。可若如是就将上述这番行为落实进电影、电视剧，怎么就透着咱们的生活竟是如此恶俗轻薄与简陋平面呢？

　　有人嫌《似水年华》太虚太缓，可我恰恰正是从它平淡虚缓而忽悠的节奏中，感受到了它厚重沉郁的艺术质感。也不能所有言情剧都得激烈快速得如武打、如破案吧？无言的聚而分、分而聚，现实的羁绊与节外生枝以及两地分居“剪不断、理还乱”的未来悬疑，这几乎正是“文”和“英”的根本情境；而也就是因由这些尴尬、无奈、绝望，才构成了《似》的情感张力。在戏里，一心惦记“文”的“默默”，骂他傻，笑他坐在石板桥上再等“英”回来也是白等，可“文”却淡淡地说：“等着，她也许就会回来。”这是梦话、醉话，却也是真正的情话。反方：爱的唯美需要尺度

　　滚滚商业大潮之下，《似水年华》敢于打出“人文剧”这种清高的招牌，并且导演黄磊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还坦陈这是企宣的意思，目的是为了便于宣传。凭着这两点，我们应该敬重黄磊的诚实勇气和唯美追求。也是基于此，我们对昨天晚上播完的黄磊的导演处女作，也就放心地开始品评。

　　淡淡的《似水年华》里却有令人瞩目的明星阵容：老一辈的朱旭，年轻的刘若英、黄磊以及更年轻的李心洁这位金马奖、金像奖的新科影后，他们的表演应该说有很多闪光的地方，第6集里，黄磊扮演的文从上海回来，躺在床上，朱旭扮演的齐叔追问他有没有把东西送到姑姑家？然后朱旭说起和黄磊姑姑小时候玩的情景，说得很动情。除了动情之外，还有可爱的地方，第12集里朱旭说黄磊，“我整天上上下下地找你，喊得我嗓子都哑了”，这句话本来很平常，没想到朱旭还追问了一句“你知道我的嗓子是怎么哑的吗？”黄磊答道：“喊我喊哑的呗。”一问一答之间，一个可爱的老头跃然纸上。

　　和很多导演相似，在这部处女作里，黄磊打上了浓重的个人意识，只是这种个人意识几乎是到了不怎么理会观众欣赏习惯的程度：外景地浙江乌镇风景优美，但到了一些情绪性镜头，画面就会变成电脑设计的动画画面，比如在第14集

　　黄磊在台北看到自己喜欢的英（刘若英扮演）要下嫁他人，心情郁闷，回到乌镇之后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北风怒号，黄磊披头散发，一个人坐在危楼上，紧接着还出现了所谓鸿雁传书的电脑动画，这些严重割裂了观众欣赏的连续性。

　　而更为严重的是《似水年华》节奏的缓慢。第12集英生病躺在台北的医院，看到这里记者出去散步，大约20分钟之后回到家中一看，电视画面还是英躺在病床上的同一个镜头，这种巧合让记者在怀疑时光是不是停住了？还有一个晚上，记者正在客厅看《似水年华》，过了一阵，在另外一间屋子的家人问我“你在干吗”？记者告诉说在看电视，家人问：“那怎么没声音？”

　　电视剧中，黄磊思念刘若英，朱旭长时间、耐心细致地做黄磊的思想工作，多次盘问之后，终于禁不住说“有什么心事你就说出来”。看到黄磊对刘若英感情那种欲言又止的长时间演绎，相信很多观众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说节奏慢是导演的一种刻意安排，是一种唯美的艺术追求，那倒也是一种借口。不过唯美应该有一个尺度，古人评美人：“多一分则长，少一分则短”，要想成为这样的美人，《似水年华》看来还需要修饰，需要整整容。

　　散落在《似水年华》这部电视剧中的珍珠，还有像“如果窗子没有人看，外面的风景也无所谓存在”等优美的台词，它们和演员在其中一些出彩的表演一道，印证着对这部电视剧的一句评语：《似水年华》有隽语无佳篇。（刘江华何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