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的心理诊所设在北京城西一个新建的住宅小区里。毕淑敏接受了凤凰卫视《名人面对面》许戈辉的专访。
记者:为什么想到去学心理学了?
毕淑敏:其实我是一个对人特别有兴趣的人。因为我觉得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学问,那
比如说可能有人对一个病毒特别有兴趣,或者有人,可以对一种深海里的鱼特别有兴趣,但是我是一个对活生生的人特别有兴趣。
记者: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人特别有兴趣?
毕淑敏:我想可能是在阿里的时候。
十六岁时,我来到阿里
我曾如此近地面对死亡
记者:为什么在外语附校学着学着就当兵了呢?
毕淑敏:因为我父亲是军人,我当时特别想当兵。但是没想到突然就“文革”了,正好那时候有当兵的机会嘛。
记者:我在你的小说里边,和你的一些言论里边,都看到你谈死亡这个问题,而且谈到说阿里这个地区关于死亡的思考,好像有很多意义在里边,我还听说你自己甚至曾经想到过自杀?
毕淑敏:对对对,是。我想其实死亡这件事情,好像人们通常认为是,当我们年老的时候比如体弱多病啊,好像才会发现在我们生命的尽头有死亡在等待着我们。而且可能是由于这种特别严酷的自然条件和一个军人的职责,那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就会终日终夜地觉得死亡就伴随在身。
记者:是因为太苦才想到要自杀的?
毕淑敏:对。我那天背着那么多东西,然后要走一百二十里路。记得我可能走到五六十里的时候,当时心里就想,我今天一定是不能走到头了。我想我现在所有的感官啊,所有的知觉,感到的全都是痛苦,我觉得我的眼睛已被那个雪啊,因为怕雪盲嘛,其实我们是戴着护目镜,可是我觉得眼睛仍然非常———被雪那种紫外线照射得特别疼痛。然后,我的一个十字包,一个是手枪,还有弹药。我觉得那些分量,那个皮带,就觉得一定卡到我的骨头里去了的那种感觉。然后胸啊,肺啊,每一个肺泡里面都吸不到氧气,那种窒息感,好像喉咙被紧紧的卡住,然后脚就是冻伤的那种感觉,手指也全部都是巨痛。我所有的器官都在感受痛苦,我想我还要它们做什么呀?干脆我了断算了。
因为我觉得自杀要设计得很周全,我想不能够因为我死,还给别人添很多的麻烦。后来我就想我要找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就让他们不可以救我。只能最后报一个毕淑敏是因公殉职,或者壮烈牺牲。所以就一边爬一边要找这样的地方,可是那个地方又很平坦,估计一下摔死的把握不是特别大。
记者:你觉得是因为你一直没有找到这样的时机,还是因为你这个自杀的决心没有那么坚决呢?
毕淑敏:我觉得可能还有一种本能的东西,因为我记得有一次,什么都特别好的时机了,正好下去也可以摔死,但那种本能反抗,让这种机会一下就过去了。当时我觉得特别奇怪的是,我没有死成,居然也就这样坚持下来了。
十一年后,我回到了阔别的北京
后来,我成了作家……
记者:您现在开这个心理诊所,是不是也为自己的写作增加更多的生活上的来源,灵感创作的来源呢?
毕淑敏:很多的朋友问到这个问题,但是它的初衷不是这样,我想那个初衷就是说,我们因为经过了比较系统的心理咨询,又会觉得这对中国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然后我们一些同学,大家一起联手来做这件事情,很希望能够对我们的人民对我们的发展中的社会,能做一点自己的贡献。但是,我现在做了将近有一年,我觉得它对我最大的帮助,其实不在于那些来访者的故事,因为首先心理咨询业它有非常严格的这个行业的一个制度,是不可以把来访者的故事,变成一种素材拿去披露的。那么对此我要负很严肃的责任。我想它对我最大的帮助,可能是我对人性的了解。我会知道每一个人,他们内部都是那么复杂的一个系统。
(凤凰卫视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