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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末辛夷:永远的反对派
http://ent.sina.com.cn 2003年07月27日09:12 金羊网-新快报

  辛巳

  他似乎永远与潮流不合拍。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无论是在哪一类型的人群中,他都显得格格不入。明明是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人们却总爱说他是搞创作的;和一帮写作的在一起,他又会被认为是做学问
的。在记者堆中,他被称为学者,在学者群里,他又觉得他们冬烘学究。在本地人面前,他视为外地人,在家乡人眼里他又成为异乡客。在外国人眼里,他是中国人,在中国人眼里,他又成了外国人。

  刚开始时感觉还不错,有点“双栖”的自得,继续发展下去,他又有些惶惑了:幸亏现在还没有外星人,他想。如果有,那么地球人会以为他是外星人,外星人却当他仍是地球人。无论飞碟还是地球,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没有地方安放他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肉身。

  那么灵魂呢?灵魂就更飘浮不定了,似乎天生就在主流的外边。他也不知道自我放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那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吧。开始时也挺狂热,也是红卫兵小将,也贴过大字报,也上街破过“四旧”,也上过天安门广场,几百万人挤成一堆站痛双脚喊破喉咙。可就在回程那三天三夜连座位也没有的火车里,他突然醍醐灌顶,有如顿悟。他当时只是个初一的学生,汉字还没认全,自然不会有高深的意识形态方面的思考,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没意思,眼前的熙熙攘攘,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章正在激烈辩论着的同学以及超载正在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的列车,一切都离他很远很远。

  洗净三天三夜的风尘后,他就蜷缩在家中当看客,无论运动以何种方式出现,他都冷眼旁观。对于任何社会主流思想,他都不自觉地选择了批判的姿态。批斗走资派时,他觉得走资派比那些造反派好多了,至少没见到他们明目张胆公开打人杀人;清算造反派时,他又觉得造反派中不乏才华横溢的人,特别是那些耍笔杆子的,实在不应当将他们一棍子打死;当全社会都甘于贫穷并以此为革命的第一要义时,他却利用探亲之暇用手提袋从遥远的海岛提来一袋丰收烟,无师自通地当了一回当时臭不可闻的二道贩子赚了十几块人民币;而当全民觉悟,拼命敛财时,他却自守清贫。他认为一个人的所需实在有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货币变成资本时,只能是身心的累赘。

  思维一旦形成定势,再要改变也难了。他也知道毕竟社会正在进步着。要推动事物前进,站在正面总比站在对立面有效得多。可他总也改不了那种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他总是特立独行,他总在换位思考。

  其实,当一个反对派也挺累的,特别是当反对只成为一个概念,一纸标签时。

  (金陵/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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