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正安

　　城里人是拿钱去把豆腐“买”回家的，乡里的说法就各种各样了。有些地方把买豆腐说成是“割”豆腐，这还好理解，就是从摊主的大块豆腐上割切一些拿回家。有些地方把买豆腐说成是“搬”豆腐，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这里的奥妙。

　　我的家乡，把买豆腐说成是“拾”豆腐。我小的时候，大人小孩都是这么说的。即便现在，这样说的人依然不少。有一年春天，母亲带我去小炮子芦柴滩里割青草。割回来，交给队里，队里按斤数打（记）工分，100斤打十分工分。队里用青草来拌猪粪做肥料。说好了，中饭就在舅舅家里吃。舅舅给我一角钱，叫我到土桥街上去拾两块豆腐。我是带一个二斗子（一种小碗的俗称）去的。在小饭店门口，卖豆腐的把两板豆腐平放在地上。把围住豆腐的正方形的边框拆开来，再把折叠过来贴在表层的粗白布朝四面掀开来。两“块”白白胖胖的豆腐露在我的面前。我着急起来：“不好了，二斗子盛不下！”卖豆腐的那个精瘦瘦的男人哈哈大笑，笑死了。他说：“要是花一角钱就把这两‘块’豆腐拾走，我就不得饭吃了，我就要喝西北风了。”他拿出一支板条做尺，用一把没有刀口的刀，在这两大块豆腐上打横格子（就是平行的横线条）。横格子打完，豆腐变成一条一条的了，颤悠悠的。接着打竖格子。竖格子打好，两大块豆腐就变成了200块小豆腐了。我要拾的就是其中的两小块豆腐。

　　卖豆腐的摊主，把托着豆腐的正方形的木板平放在地上。谁来买豆腐了，他就弯腰或者是蹲下来拿豆腐。挑担子卖豆腐的，两头装豆腐的筛子也放得很低。谁要买豆腐了，他也要弯腰拿豆腐，豆腐放在低处，平稳哎，没有摔下去的担忧。“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现代汉语词典》上的解释）谓之拾。而拿豆腐就有一个从“地上”———低处拾起来的意思。这大约便是老家人习惯说“拾豆腐”的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