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4月份,就听说中国上世纪30年代“金嗓子”歌后、电影明星周璇的长子周民,有意出让周璇从未曝光的病中日记,以解生活拮据之苦。事隔3个月,周民终于把这本尘封52年的日记交给了出版社。这本即将推出的《周璇日记》,记载了周璇从1951年9月13日至10月20日,在精神病院疗养期间的心声,周璇研究专家赵国庆通过这本日记以及其它材料,揭开了一直众说纷纭的四大谜团。另外,据记者了解,周民出让周璇日记并不是因为生活拮据,而是另有原因,一来是为了帮助身患败血症的作家朋友周惟波(不幸周先生已于前天去世);二来也是为了作一些必要的更正。
周民生父之谜
关于周民的出生之谜,很多人都认为是朱怀德之子。朱怀德是当时上海最大的绸布商的儿子,和周璇有过8年的相恋生涯。他们双双在香港同居后,周璇怀孕并生下周民,因此,人们都认为周民乃朱怀德之子。可是经过一系列资料的搜集和研究,赵国庆推翻了这一说法。首先,因为周璇从香港返回上海,登报宣布与朱怀德脱离同居关系,从这一点看出,如果孩子真是朱怀德的,那么按照女性的常规心理,周璇不会离开朱怀德。再从朱怀德这方面看,在舆论的压力下,他只有从实招来这条路可走,可是他居然不认账。
第二,据现在一位知情人士说,当周璇生下周民的时候,她也在现场,听到第一眼看到这孩子的一位社会名流惊呼道:“嗨,这个孩子怎么和XXX像从一个模子里面敲出来的!”当然这位XXX不是朱怀德,而是当时香港电影界的大人物,他还委托香港作曲家李厚襄每个月给周璇寄600元港币的生活费。因没有医学和法律的根据,本报尊重周民不公布这个秘密的要求。
周璇巨额财产之谜
周璇在香港拍片的最后两年,每拍一部电影,都是以几十根金条计算片酬的。之前有些传记称朱怀德骗色骗财,周璇家中沙发垫内藏的十多根大金条全被朱怀德拿走。赵国庆说,这是站不住脚的,他分析:疑问之一,在钱财问题上,周璇曾受到前夫严华的侵占,为此而与严华决裂,她会毫无警惕吗?她的智商有那么低吗?疑问之二,周璇是把财物看得很紧的,一贯很节俭、精明的人,倘在1945年前,朱怀德已经把事情搞得那么糟了,周璇还会继续与他交往四、五年吗?疑问之三,朱怀德不是一个穷人,不是“拆白党”,是上海最大的绸布商的儿子,这都是历史事实。
周璇精神错乱以及死亡之谜
似乎朱怀德一直是众人的攻击对象,关于周璇精神失常的原因,人们一直认为是被朱怀德骗钱骗色所致。其实不然,该书中说,在周璇给李厚襄的书信中,周璇一直亲切地称朱怀德为“怀德”,也觉得对不起他。同时也从信中看出,和朱怀德分手后的周璇头脑一直是很清醒的。书中披露,周璇真正精神失常的原因有俩:个人和社会。周民的生父怕绯闻对其不利,始终不认亲生儿子,这一点内部因素是周璇精神失常一个的症结,最主要的外部因素,是因为周璇1950年被上海文艺界从香港接回上海后,无法适应新中国文艺界的气氛所致。
周璇从香港回上海后,心情极不稳定,这可以从她写给李厚襄的信中看出:“……近因播音唱了歌,报上挨骂,在任何环境中都有派别,将来拍戏又不知怎么样来应付呢!太难了!”周璇强烈意识到了有人在非难她。“我觉得自己意志不定,心又太直,所以害了自己,到今天真是吃足了苦头,一言难尽,不说也罢。”在香港拿惯大酬劳的周璇觉得上海的拍片酬劳较低,一直想到南洋去发展,但最后周璇还是没有走成。还有一件事,据说,在当时的戏剧、影视协会组织的学习上,王人美检讨自己和周璇都在旧社会唱了不好的靡靡之音、演了不好的戏,这是当时社会很正常的自我改造的风气。可周璇神经过敏,认为王人美是针对她说的,便很反常地给了王人美一巴掌。……可见,周璇并不能理解和适应新的社会环境,这是她精神错乱的原因之一。
对于周伟“妈妈是被嫉妒她的人害死”一说,赵国庆更有反驳,周璇犯病后,上海影剧界委派专人替她照料小孩,为她请了上海最好的精神病专家粟宗华为她治疗,使用了最昂贵的从英国进口的药物,安排她住进高级的虹桥疗养院,甚至成立了专门“小组”替她理财……“可以不带丝毫偏见地说,周璇患病期间,新中国灿烂、温暖的阳光始终沐浴着她。周璇确实是得脑炎死的。”
五十年后出版日记之谜
周璇在病中经朋友提议,开始记日记,共记了两本。周璇去世后,一直由原精神病院院长苏复保管,后来苏复把日记转交给周民的老师,老师担心小孩看了,“怕影响不好”,就帮忙收着,一藏藏了20年,直到80年代初才归还周民。归还时只剩一本了,另一本可能是在文革期间遗失。
为什么周民要在近半个世纪后才公布日记呢?之前有媒体报道说他出让日记是因为生活拮据,不得不出版日记,其实不然。起因是因为他的朋友周惟波患了败血症,周民想通过这本日记来帮助他,可惜周惟波没等到周民的帮助就于前天去世了。
另一个原因,是始终保持低调的周民想站出来更正以上所述的事情。“周璇的日记从来没公开过,这总是关于她的最重要的资料啊,所以所有写周璇的书起码都是片面的,不完整的,更遑论编造的书了。现在周璇要说话了,我也要说话了,我的妈妈已经被人家涂鸦得不成样子了,到了这个时候了,《周璇日记》自然地该应运而出了!”
周璇病中日记(节选)
1951年9月13日星期四
今天早上六点多起身,打了针就睡觉了。醒来吃早点,一会儿胖姐姐来看我。真是想不到,好久没看见她了。她气色很好,人也很胖。新近她告诉我生了个儿子,四个多月了,所以她很是快活。临走说,星期日也许再来看我。她走了。我吃饭了。吃完我们就打牌。正在打牌,王姐姐来了。一会儿爱珍同春花来了,我就停止打牌与她们聊天。王姐姐要我记日记。我答应她,从今天起就开始。谈了一会儿,她因为公司排戏,所以先走了,我送她到院门口。因病室爱珍(等着)要看我写字,我就写了八个字,接着她叫我记日记。
注:这是周璇在病中的第一篇日记,其中王姐姐是王人美,周璇在演艺圈最早的朋友。(本报实习记者方向兰)
1951年10月3日星期三
四时去托儿所看敏敏,这几天孩子们都在伤风咳嗽,敏敏也瘦了一点。他们照顾得很好,因此可以放心。等敏敏咳嗽好了,抱他回来。照管的人倒是很难请到,只好慢慢地再说。再给大李写信,心里烦死了,邵老二说定的事情,怎么到现在还不快办,张善琨他们也应该帮忙的。
注:这一天日记,周璇写得很少。这一天很关键,她在1951年9月29日出虹桥疗养院,停止打针治疗后,不到五天,显然,精神又出了问题。
1951年10月13日星期六
几天没记日记了,事情差不多也都忘了。昨天王人美来,没想到她来,听她讲了半天话,知道她的阴险,太可怕!看看她吧,心里正笑着呢,我自己也对不起一个人,良心在当中,我怕什么?我不说谎话,我周璇就不爱说谎,可是你们要强迫我,有意危害我,我能服你们的贴吗?太使人伤心,环境如此,自己小孩不能在身边、在一起,不能得到快活,神经上的剌激,心地上的创伤,没有法子弥补,这一切的事情谁能知道啊!痛苦只有自己忍受,我看错人!对不起人!唉!忘了过去吧!往事如烟云,有什么可回忆的呢?大姐打电话来说下午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吧?
1951年10月20日星期六
好几天没有记日记了,事情想起来真是太使人害怕,不写了吧!没有什么可写的。总之做错了事是一样的倒霉,可是太冤枉了呀,总有一天要水落石出,等着吧!
注:这是周璇病中的最后一篇日记
上海《新闻午报》2003年7月29日第A3版“艺文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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