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忆(马来西亚)
以前曾拥有过一本书,书名叫《一代红伶》,是一部外国翻译小说。后来不知如何地便失去了。可是一直没有忘记这本曾拥有过的书。它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占据我心中的一角。那是怎样的一种况味,说不上来;可对“失去”倒有点淡淡的怅然。不时这样想:若它一直在书架上不曾失去,我或许不会那么重视它。这种心理仿若新欢旧爱:万般皆是新欢虽好,
旧爱难忘。
没有经历过“失去”的人,不会明白魂牵梦萦是怎样的一回事———一本书罢了,夹在层层叠叠的书堆里,它不过是其中寻常的一本,不见得会有如涂上荧光漆那样,可以在黑夜里照亮自己。但是,每一个人的心底都曾有过一些复杂的物事,譬如失去的感觉,常会不自觉地在心中拖延徘徊着……
也许是因为先拥有而后失去,无论分量如何,一概有种怅怅然之感。有情无情,倒又不是那么重要;又或许,先拥有后放弃,就会好过一点。毕竟,“失”与“弃”之间,是两种不同的境界。世人执著的大多数是心理上的成败得失,稍一不小心,便百般滋味在心头。决绝中有忐忑,叮咛中有关爱;舍弃了,又放不下。这不就是世人赔上一生所受的折磨吗?
失去的总是最好的?也不尽然,但通常都是。
因为曾经是你的,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也会放不下———我失去的仅仅是一本书,它绝对不是我所有书中最好的一本,只因曾经拥有,不免加深遗憾。一时之失,于是变成悠长的记挂。
失物本身没什么,心理上的“失去”才是最关键的。说来说去,令人耿耿于怀、恋恋不忘、依依不舍,终究是“失去”的感觉———如新欢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