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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澜摄影/梁臻 自毁精品还是精益求精？商人习气还是大侠风范？八风不动还是闻过则怒？
《从神到人的幻灭金庸“第三次修改”的反思》、《金庸缘何不再能“八风不动”？》……不久前，金庸在杭州参加了《金庸茶馆》杂志创刊等一系列活动，对大量的作品和人物臧否褒贬，在网上激起了巨大争议。八风不动为表闻，过则愠为里颇有怨言。这种现象是非常罕见的。在以往的网络争辩中不论是金王大战，还是热门电视剧的是非，多数网友都是坚定地站在金庸一边，而现在质疑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金庸正由网民的宠儿变成———是非老头。为此，记者就一些有关金庸的是非采访了有关人士。
版税是非：修改旧作都是钱作怪？
近日，台湾远流和内地广州出版社即将陆续出版新版金作的消息变得很热，这在金迷中引起了“地震”。此前金庸已封笔22年，而这次修改涉及内容的大幅度改变，并非简单修补错漏。最令人侧目的修改包括：段誉出家、韦小宝“破产”等。熟悉的人物即将变得面目全非，不少金迷对作品及作者的确信因此动摇。
有人说，金庸早不改晚不改，非在这个时候改，原因在于，两年前金庸与三联十年合约即将到期时，突然提出将版税提到18%；每年必须达到一定印数，并且保证逐年递增，这些条件三联出版社无法应承，所以在2001年年底，金庸改签了广州出版社。广州出版社担心新版的推出受到冷落，所以要求金庸修改原著。
记者就此采访了原三联书店副总编辑周五一，他介绍说，原来“三联版”金庸作品集的版税是15%。合约到期前，双方协商续签的时候，金庸曾经提出要提高版税，但是三联答复“不可能”，后来金庸也就没再提过此事，但他确实提出过要保证每年销售4万套，销不到4万套要按4万套付版税；每年销售量递增10%的条件。“我们觉得这两个条件不可行。因为这套书已经销售了十年，按照图书市场规律，图书的销售会逐渐递减的，事实上也已经开始呈递减趋势了，现在要求递增，是不可能的，因此没能继续合作。”
广州出版社发行部何发斌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否认了这样的说法。“对金庸来说，改签我们出版社，他看重的是粤港两地的文化交流；另外，广州有关领导对维护版权做了很多工作，他觉得他的合法权益能得到很好的保障。”何发斌说，金庸并没有对版税提出过分的要求，新版版税与“三联”所给一样；每年达到多少的销售量的要求，不是一个充分条件。
金庸与广州出版社签约时，出版社从来没有提出要他修改旧作。“我们知道，他曾经多次在多种场合说过要对作品进行修改，但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修改哪部，现在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惊喜。”何发斌讲，金庸最近刚把修改完的《射雕英雄传》交给出版社，但是大家主要精力都集中在编校工作，还没有注意到情节是如何修改的，但每一页都有改动。
学术是非：传世作品该不该再动刀斧？
金庸在杭州期间，关于修改旧作的问题被问得最多。他不断地解释了要修改哪些作品、哪些情节，为什么做这样或那样的修改：旧作中的很多情节是与现实不相符的，所以要修改。比如把主角改得不专情，因为“人生最理想的是专一的爱情，但现实中不专一
的常常有”；要修改韦小宝的结局，因为“给韦小宝一点惩罚比较好，这样年轻读者心里舒服一点”。金庸认为，“韦小宝我写得不成功，写得不够深刻，只写了中国人性格中不太好的一部分个性。如果韦小宝在坏的社会中有坏报，作为小说比较合理，但是和现实就不符合了。”
有网友却认为，真正让人有些无法接受的是，一边说着“不希望别人改我的作品，删可以，增不可以”，一边却为了在自己过亿身家上锦上添花，将自己的作品改到面目全非、金迷无法认同的地步。也有人认为，金庸八十高龄来修改旧作，是很勇敢的一个行为，作家修改自己的作品是作家的权利，无可指摘。
北京大学中文系严家炎教授则认为，类似“黄蓉年龄”这种硬伤是可以改的，但是主要的情节不必改。他指出，段誉出家这个情节，是金庸几十年前和别人交谈时就说过的。“按照历史的记载和金庸自己的设想，他是要让段誉出家的，大理国好几任国王最后都出家了。”
学者袁良骏认为：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对于旧作要不要修改，历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种可以鲁迅为代表，“不悔少作”，只字不改。他甚至说：“儿时啃指头露屁股的照片，诚然是幼稚可笑的，然而却不失儿时的天真。”一种可以郭沫若、曹禺为代表。郭沫若将他的第一部诗集《女神》改得面目全非，曹禺的《雷雨》也是几经修改，目前的通行本和最初的发表稿也早已大异其趣了。肯定“不悔少作”的，强调的是历史感，是文学作品独立的生命价值；而肯定反复修改的，强调的则是时代在发展，作家在进步，不断修改、提高旧作，正是反复推敲、精益求精的表现。看来无法统一也无需统一，大千世界，五花八门，作家各行其是，岂不更好？
性格是非：爱听好话不爱听坏话？
由于新创办的《金庸茶馆》中很难找到批评金庸的文章，所以网友认为是“中国第一个非常自恋的杂志”，有人说金庸爱听好话不爱听坏话。
该杂志的主编万润龙接受采访时说，“出于对金庸的尊重，所以第一期没有刊发太多的批评文章，但也不是一篇都没有，《段誉年龄之误》还有孔庆东写的文章都是批评性的。”又有网友说这些文章的批评无关痛痒。万润龙认为，《金庸茶馆》不是批评金庸的杂志，不承担文艺批评的义务，而是金庸和他的读者交流的一个平台。“而且，我们没有看到很精彩的批评文章，如果有，肯定会刊登的。”万润龙还说，金庸不但是没有说不要批评的文章，他还特意指出，只要不是恶意的谩骂、对人身攻击的，都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
金庸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回答说：“我希望这本杂志成为一个讨论金庸小说的杂志，讲它好可以，讲它坏也可以，金庸也只是普通的一个人。就算一些伟大的人物，你老天天讲他万岁万岁万万岁，听也听厌了。”还有网友认为，其实从当年金庸先生与鄢烈山、王朔等人的笔墨官司，到如今新版《金庸传》作者被先生“拒见”并批评，已经知道先生并不能真正做到“八风不动”。
金庸小说怎么改？《射雕英雄传》：黄药师爱上梅超风
黄药师喜欢梅超风，黄蓉和郭靖的年龄要改动一下，以符合一些事件。部分事件也要进行修改以配合他们的年龄，以求事件与人物更加统一。小说里讲的大概是梅超风和男徒弟恋爱结婚，黄药师大发脾气，而且迁怒于其他人，把徒弟的腿打断了。这件事按道理讲是不合情理的，但要是知道了其实黄药师从很早就喜欢梅超风这个女徒弟，就是合情合理的了。
《天龙八部》：段誉出家为僧
《天龙八部》会改得很多。段誉的年纪、钟玲的年纪、段誉的伯父做皇帝的年份要和历史统一。段誉仍然追求王语嫣，但王不喜欢他。段誉对佛教有兴趣，越来越倾向于出家，所以他不娶老婆了。段誉、王语嫣最终并没有配成一对，王语嫣重投表哥慕容复怀抱，而段誉最后则出家为僧。小说中的很多女性都做了段誉的妹妹。还有阿碧，本来跟他没什么关系，现在改成做他的义妹，两个人结拜成兄妹，关系很好，但不是爱情。
《碧血剑》：袁承志移情别恋
《碧血剑》中的袁承志开始时是跟女朋友青青好的，后来跟阿九好了，他对阿九的感情越来越强烈，但是道义上不能背叛青青，青青因为他后来跳山自杀了。这样改，是因为我在书里面写的全部是男人对女人从一而终，对她好就永远对她好。我这样写，并不是为了迎合现代取向，主要是觉得男主角不够“人性”。人生最理想的是拥有专一的爱情，但不专一的爱情常常有，这样改更接近现实。
《鹿鼎记》：韦小宝要遭报应
我正在考虑在小说结尾给韦小宝点打击，给他点惩罚。比如说他喜欢赌博，就让他在赌场里遇到高手，把钱输光。这样就符合他的个性了。还有一个想法就是韦小宝老是敲人家竹杠。等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让他遇到贪污更厉害的人，敲诈勒索他，让他糟糕。
(摘自金庸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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