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电影传媒奖评委专栏
彭永坚
由欧宁、曹斐和缘影会会员合力完成的数码录像作品《三元里》,并没有以浮光掠影的纪实手法带出三元里的特殊“路标性功能”,亦非直接利用批判的态度来推动事物的发展
,而是从一种视觉艺术角度来呈现和体会一个地域生态的内在涵义。所以说,《三元里》的影像其本身正在建构出一种新的影像解构作用,同时亦与我们所经历着的周遭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来自作品的观影方位之故,影像并没有直接从母题开始,而是由“小谷围”的河道始动,进行着河道两旁都市化的社会学式取样,然后进入城市新中心,记录着都市人群的实相。主创人欧宁谈及作品主题时说,“我们从郊区出发,从最新鲜热辣的都市化现场开始,继而进入城中村”。影像作品将两种新旧的城市规划作一个横向的有机链接,如“小谷围”面临的困境与数年前的“三元里”错位规划。对此,我们在此不去探讨两者的相关点,反倒关注作品的“取样研究”的可贵态度以及民间创作的实践精神。
随着极其跳跃的画面进入三元里的一瞬,一切变得出奇地安静,犹如走进异域般让人感到不安,这里是另外一种的生态呈现。只有时而从高空中投射的昏暗光线,从建筑物的狭间掠过的飞行物,为绝望的生活带出一份情绪化的空间。但创作者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这些“城中村”的特殊空间内,整部作品犹如一个完全开放的文本,记录片所需承袭的形式与标记,在个与个的影像组成中亦被一一化解。在昔日的三元里大街上,充满象征意味的性别躯体画面,似乎带出团体合作的个体与个体的意识冲突,策划人侯翰如的“隐含着城市发展的另类理解和实践”这一象征性功能,由内在空间形成了一种自我秩序的偏离和链接,与这些迹象的演绎一起,影像开始出现走向意识形态的读解方向。
可喜的是,接下来的一系列人物静态摄影镜头,平行罗列的方法富有诗情般的意义,同时也使整部作品重返母题的方向。这一刻,城市表层的忧愁,或浓或淡地,在记忆的时空里与世相的面孔融会一起,成为一种可生时代的记录风格,不禁让我想起上世纪三十年代德国摄影家桑德(AUGUST SANDER)的“人物肖像”的记录神韵。
在作品的最后,以字幕带出“三元里”的历史大事记:从一个世纪前的革命历史意义(由鸦片战争而引起民间的抗英运动),到一个世纪后的边缘化社会问题(城市发展伴随着深刻的黄、赌、毒环境),“三元里”这个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生存环境,成为一个城市巨大变迁不可避免的矛盾过程。影像结束了,三元里的将来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依然是无从知晓。或者,通过一系列的光影跳跃,能够让我们内心发生共振情怀的,是最后那一幕幕呈现了人性光辉以及触动心灵的静态一面。
(注:这部《三元里》影像仅仅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加上出版方面的丰富文字及图片的延伸阅读,相信对整个三元里计划有更深入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