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传记

　　傅宁军　著

　　在签字以后，李敖在他手头的那份“和解书”上自批如下：“此书三联，罗警员留我一份，另由我签名收据一纸。警察破财而欲串假戏免祸，用心亦苦矣。”

　　李敖拿到钱，交给小蕾买衣服。他开心地说，警察的钱居然到了我的手上，真是“闭门家中坐，财从地上来”。

　　倒霉的“胖子”终于给调走了。不多时，警总派人接替警察，接手了跟踪的职责，但李敖戏弄警察的招数也传了下来。

　　警总跟踪李敖的“老郑”，没事也跟李敖拉拉呱，套套近乎。有一天，他透露说：“‘胖子’临移交时候说：可要当心那李某人，那家伙阴险无比。撞车那天，他下楼，笑嘻嘻的，满口说没关系没关系，却把我们警察咬住不放，直到赔了他大把银子才松口。你们别以为李某人吃了我们警察，把钱拿去修车了，其实我们查出他的车保的是全险，保险公司不敢追查谁撞了他的车，只好认赔了事，所以修车费全部是保险公司孝敬的，李某人拿了我们的钱，全部给他小女朋友去买花衣服了。李某人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家伙，你们可要小心才好！”

　　李敖听了，好不快活。他笑着说：“这就叫‘警民一家’啊！”

　　训练男子汉的地方

　　1971年3月19日晚，信义路上的商店都已关门打烊，行人稀少，经过的车辆也寥寥无几。国泰大厦的楼下，监视李敖的人突然多起来，还不时有黑色轿车驶来驶去。李敖从楼上窗口看到了这一切，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以他对台湾时政的了解，可能有人要对他下手了。

　　李敖转身回到卧室，取出一叠现金和一包照片，交给小蕾。小蕾接过照片，让李敖把钱收起来。李敖还是坚持给她，告诉她，他们的感情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近年积攒的10万台币，是给她备用的；至于这些照片，给她留个纪念，不要给别人看，免得有麻烦。

　　李敖与小蕾的合影，是他们心心相印的明证。和天下的母亲一样，李敖老母亲也催儿子结婚，有个稳定的家庭，李敖和小蕾的相识，使他在没有成家的时候，品尝到了家庭的甜蜜。而一再被诬陷，时常被跟踪，随时可能进出警备司令部，他不愿意让情人变成“囚徒之妻”。

　　还在6天前的3月13日，李敖就在日记里写下了“孤寂”的感悟。他如同一个先知，随时准备着独自上路。也许，与小蕾在一起的幸福，以后也会可望而不可及了：“孤寂是要自己决定自己排遣，自己应付难题，自己面对斧钺，孤寂是没有人可以商量，没有人可以倾心。”

　　他心头发痛，却格外清醒：“孤寂是自处于荒原，孤寂是独行坟场，孤寂是在什么声音都没有的时候看月亮。”

　　门被敲响了。跟踪李敖多日的便衣走进屋，很客气地请李敖到保安处“走一趟”。门外楼道上，还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好吧。”李敖冷静地答应着，脸上没有丝毫惊吓的神情。

　　李敖早就预感的厄运降临了，他与小蕾相拥而别，伸手擦去小蕾眼角的泪水：“你自己当心！”小蕾望着李敖，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再记得清楚些。她轻声而坚决地说：“我等你！”台北市博爱路警备总部保安处戒备森严，手无寸铁的李敖作为要犯，关进了一排讯问室中最里头的一间。

　　李敖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只是知道陌生的面孔，隔4个小时就换1次。审讯人员如临大敌，一天三班倒，对他一个人逼供。李敖一眼看穿，他们并不需要事实，而是需要论证他们的臆想，便不失诙谐说：“我看别这么麻烦了好不好？”（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