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语电影传媒奖评委专栏彭永坚

　　看过娄烨电影的人大致认得他的风格，抽象的影像经营中带有刻意的个人情怀，加之充分利用手提摄影的特点发挥时空转换的功能，使作品产生一种独特的光影凝聚（《苏州河》），而新片《紫蝴蝶》可谓是这位电影风格作者的精雕细刻之作。

　　尽管影片的背景处于中日战争这一令人激动的大时代，但娄烨的苦心经营并没有让《紫蝴蝶》强化民族主义者的胃口，亦与第五代电影的传统无关。剧中的人物关系和故事架构同样显得极不清晰，但并没有影响他对形式追求的态度，通过一连串的影像连通，绝对无损影片的风格；而演员方面，章子怡与中村亨的演出颇有力度，值得称道。

　　影片中最为人诟病、也是最叫人惊奇的是，片尾章子怡与冯远征的一段情感戏，两人间突然而至的造爱场面，恰好是剧中一直强调的人物间关系，如同脆如蝶翼的感情：为了虚无的理想而准备，为了在卑微中寻到一点依托，他们在令人感到窒息的密室内相拥一起。

　　此刻，他们对将来不抱半丝的幻想，所以电影中的时空变得那么的“漫长”，教人窒息，也教人落泪，与我们看惯的大时代下的史诗般爱情相比，更近于一种观念上的欲念。接下来，镜头从窗外轻滑而下，足以组成一首华丽的视觉舞曲，但我们在画面的前方看到了准备去车站接恋人的李冰冰一闪而过——一刹那间，再度还原人物间不得不承受的宿命，然后，章子怡与冯远证两人出现在旅馆前，暗示了两者命运交错的时空对置，这样的处理并不偶然：他们与示威队伍交错，始终没有与激进的政治涵义融为一体，而是慢慢地走向悲剧的不归路。这一处理手法承前启后，同时也达到两者间的精彩一致。更为重要的是，娄烨仍然相信电影的渊源，执着于光与影的魔法魅力，他让看惯“真实重现”的观众意兴阑珊也就不难理解了。

　　在那些狭意的批评以及市场冷漠的票房下，《紫蝴蝶》如同展动着翅膀的信仰一般，留下的只是一份欢愉的凄美和无奈，同样也让我反思中国电影为什么不能够包容像娄烨这样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