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年前的8月24日，老舍的身影消逝在北京太平湖中。此后经年，苏叔阳、汪曾祺等人从舞台剧、历史研究等不同的角度探讨着“老舍之死”。而最新出版的《布老虎散文·秋之卷》里，则发表了刘心武的一个“非散文”文本———歌剧剧本《老舍之死》。这是刘心武继《红楼梦》研究、建筑评论之后，又一跨入新写作领域的大胆尝试。

　　创作时好像身后面有一只手推了我一把

　　“老舍逝世20周年的时候，我正在《北京文学》杂志当主编，那时我组织编辑过一些作家写老舍之死的作品。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关于这个题材，可以有新的表达方式，而且一直酝酿着要写。”昨天，刘心武接受采访时说，“老舍之死”这个题材是他多年的一个情结，这个悲剧不仅是社会、政治评论的资源，而且也是艺术创作的资源，从中可以不断引发出新的东西。

　　在《老舍之死》的开篇便有一个说明：“此剧首先考虑以歌剧形式演出。作曲家可以将人物所说的话全部谱曲，也可加入话剧形式的对白。在没有谱曲的情况下，也可以用话剧形式演出。”

　　刘心武说，以歌剧的形式表现“老舍之死”，是去年在华裔旅法作曲家许舒亚的提议下，应法国秋季艺术节之邀创作的。“关于老舍之死的作品，我基本都看过。我一直想突破，但一直没有想好，如何从艺术形式、立意、内容上去突破。这次他们提议写个歌剧，我觉得对我来说是一个奇迹。好像我身后面有一只手推了我一把，灵感一下就爆发了，于是在去年老舍忌日前完成了歌剧剧本。”

　　把老舍当做弱者来写，不像以往有些作品写老舍的抗争

　　这个只有7000字的歌剧分三幕，发生在1966年8月24日的中国、北京、百花深处、太平湖。剧中出现7个人物，以善良的萨满神婆（女中音）贯穿全剧，除老舍（男高音）外，还有少妇时期的老舍之母（女高音），老舍作品中的两个人物骆驼祥子（男中音）和月牙儿（女高音），以及具有象征意义的“黑脚印”和“大字报怪兽”（均为男低音）。

　　刘心武阐述说，这不是一个现实主义的作品，而是浪漫的、充满哲思的、现代甚至是后现代意味的作品。“在这里，我把老舍当做弱者来写，不像以往有些作品写老舍的抗争。个人在历史面前是渺小的，但是即便这样，也要坚决维护自己的尊严。”刘心武自己认为，这个剧本探讨的是个体生命、历史和社会的互动关系，呼吁尊重每个个体生命。“老舍之死是中国文化史上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以往作品有两种模式，一是探究具体责任者是谁，再一就是呼吁不要让悲剧重演，而我要写出新意来。”

　　投湖是重回母体，孕育出新的生命

　　剧本中刘心武创造的老舍，把太平湖当做母亲的子宫，闪烁着粼光的湖水是母腹中的羊水；投湖其实是回到母体里面，孕育出新的生命。选择骆驼祥子，因为他是老舍笔下众多作品人物中最为人所知的一个；《月牙儿》是老舍一部小说的名字，刘心武把这个名字拿出来，作为一个代码，要和整体构思、剧本要达到的目的有关系。“一个男中音、一个女高音，唱起来声音比较好听，而且可以产生跳色的舞台效果。”刘心武说，萨满神婆角色的设置，是有她独特的意味的。“我看了一些资料，萨满神婆作法时，腰上系着铃铛。所以我设计出骆驼祥子和月牙儿摘铃铛，引导老舍的情节，加上萨满神婆所说的一些话，代表这样的哲思：命运诡谲，不但个人不能掌握，旁人也不能帮助你把握。”

　　“有人听说我写‘老舍之死’的歌剧剧本，猜测我会写成什么样。会写红卫兵围着打他？还是自己离家出走悲惨的告别？他们觉得不可想象。”刘心武笑着说，把剧本写得很美，是他总的立意。“苏叔阳写的《太平湖》用了舞台上出现挂着打大黑叉牌子的人那样的办法表现，我绝对不会那样了。所以选择了很浪漫的、很抒情的、很美的场面。不仅有音乐，有歌还有舞蹈。不光是一个阅读本，更想让它真的在舞台上立起来，期望能产生多异性、暧昧性、模糊性，而不是单一的主题。”刘心武说他只是提供了一个艺术想象的空间，人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感悟、发挥想象，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歌剧创作好比“蹦极”

　　60岁的刘心武用蹦极来比喻他这一次的创作，他说他创作之前基本没看过歌剧剧本，但是看过一些歌剧演出，他觉得这就够了，看多了反而容易限制自己的思路。“这次的尝试确实有点冒险。我原来打算写成小说，后来有人愿意支持它做成歌剧。我自己鼓励自己，勇敢点，有什么不可以一试的？对我来说，这是人生当中有趣的事情。”刘心武自认为这一次的尝试成功了。

　　舒乙在读了《老舍之死》剧本后立即写给刘心武一封信，信里说：“非常有新意，完全是一个浪漫主义的悲剧，构思奇巧；对人性进行了深刻的挖掘；具有强烈的批判意识；通篇对老舍先生充满敬意、同情和惋惜……”

　　现在这个剧本正在翻译成法文的过程中，明年春天将在法国出版。随后将由法国歌剧院团搬上舞台，用法语演出。（北京青年报　记者陶澜）（来源：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