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树森
马年初冬,得读刘中国、黄晓东大著《容闳传》(珠海出版社2003年版),令我在几天内穿越自19世纪70年代大清帝国向“花旗国”派遣120名幼童留学生,到20世纪野火暴燃般中国留学狂潮那段悠长的历史隧道。
刘、黄二君放笔直言,纵情挥洒,状写容闳从幽闭到醒悟、从无知到灵光、从平凡到搏击的人生社会壮美之路,展示融批判、坚韧、崇高于一体的另一种中国精神文化。
容闳,作为第一位受过完整的美国高等教育并取得学位的中国人,作为一个与漫长的“大风泱泱,前途堂堂,生气郁苍,雄心橘皇”的“过渡时代”伴随始终的思想巨擘和近代化的实践者,敲响了中国置身于世外、封闭落后的丧钟,留给后人一笔丰厚的、沉甸甸的、取之不尽的精神文化财富。江泽民1997年11月1日在美国哈佛大学演讲中,只提到一个中国人的名字,那就是毕业于耶鲁大学的容闳,而且把他作为中美人民两百年友好交往中一个光辉的代表。容闳要中国正视世界的观念,今天已经成为十数亿中国人的一种常见思维。然而,这位预言家和先驱者却没有机会,像我们一样感受他所预告“以西方之学术,灌输于中国,使中国日趋文明富强之境”的现代化时代真正君临天下时,给人类社会醍醐灌顶般的冲击和震撼。
容闳是19~20世纪中国一种独特的精神文化现象。
容闳一生卖过糖果,捡过稻穗,搞过印刷,遭遇过海盗,当过译员,封过二品,做过商人,出任“中国国会”会长,被孙中山和民间会党组织先后“钦定”为“外交部长”、“临时大总统”,直到最后当了一回大清帝国通缉的“国事犯”。
正是这种种经历、遭遇、挫折,锻造出容闳这样一位脚踏实地的“东方堂·吉诃德”式的先驱人物。他似乎没有“荷戟独彷惶”的时候,而是永远握紧理想之矛,时刻准备在铁桶般坚固的旧体制上凿开一个大洞,让自由、文明、科学之风在古老国度鼓荡,“变旧中国为新中国,变苦境为乐境,不特为中国造福,且为地球造福”。
容闳作为中国的一种特殊精神文化现象,作为一个预言家和先驱者,他的“创造力、有感受性的个性与人格”是惊人的,也是崇高的。容闳,是一笔独特的、重要的文化遗产。从1847年1月4日容闳和黄胜、黄宽兄弟赴美留学迄今,“容闳传奇”(或曰“容闳风范”)一直以口头、行为、心态等方式,传衍于大洋两岸、东西两极,它所反映的中华民族的共同理想和追求,有深厚的民族历史沉淀和广泛、突出的代表性,在世界范围内具有不可替代性。
刘中国、黄晓东二君目光独到,视野弘阔,他们合著的《容闳传》把“容闳”这一重要的历史人物“文本化”,为其得到有关权威组织的最后认可作了前奏。好戏还在后头。
如果说“过渡时代”的血与火,熔铸了容闳这样一个自强不息、与时俱进的中国近代化先驱人物;那么,他所创下的丰功伟业将辉煌于21世纪,推动中华民族伟大的复兴,并以成倍的价值,辉煌于中国和世界。因为今天,“日趋文明富强之境”的中国已经呈现,全球经济一体化趋向势所必然——这才是容闳天才预言并毕其一生以求的最好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