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龙

　　批评和表扬就如尖舌和圆舌。假如一个人的舌头是尖的，那么在伤人时也会伤及自己的口腔；假如把舌头修得既圆又滑，用口功弄得别人很舒服，舒服者将会以舒服回报。于是人们都愿意把马屁拍得山响，坚决不去触及马尾巴。

　　但被批评的对象不同，反应则大异其趣。

　　第一种反应是拒不接触。若干年前，《羊城晚报》刊登一篇批评金庸的文章；数月后，一位编辑到香港，有热心人想约其与金庸一起吃饭。金庸一听是批评过他的报社编辑就马上婉言拒绝了。

　　第二种反应是有所计较。《羊城晚报》也刊登多篇批评刘晓庆的文章。刘晓庆当然对此耿耿于怀。有一次，《羊城晚报》刚刚大篇幅批评刘晓庆，她就来广州为她的电视剧作宣传。中午吃饭时，有人介绍刘晓庆和我认识。刘晓庆在握手时笑着说：“我与《羊城晚报》握手言和了。”后来我与刘晓庆的好友聊起刘晓庆。她告诉我，刘晓庆曾对她说，《羊城晚报》无论怎么批评都无所谓，但为什么要刊登那么难看的照片？我开玩笑说因为当时找不到刘晓庆的照片，就抓到哪张算哪张。不久后，我收到从北京亚运村寄来的一组刘晓庆照片。又不久，刘晓庆被捕了，这些照片都跟着新闻配发了。

　　第三种反应是化敌为友。广东有一影视公司，一遇批评就通过关系找批评者疏通关系，向他们说明情况，请他们当面多提意见，用怀柔感化战术变敌为友。

　　第四种反应是激烈反攻。有的是召开新闻会反驳批评；有的找上级领导施加压力；有的与批评者打官司；有的用遍地开花式的匿名信、公开信和谣传说批评者吃喝嫖赌索贿受贿等等……

　　换个角度看，对批评的真正反应无非两种：公开反驳或秘密反击，据理力争或无理取闹。公开反驳只要不造谣惑众，无论对错都还算正派；秘密反击大凡是因为端不上台面，“鬼鬼”的事情只能用“祟祟”方式处理。据理力争是“正当防卫”无可非议；无理取闹则属无赖军团无耻部队，他们是最可怕的社会幽灵，因为君子用事实说话，小人用谣言伤人。说事实很拘谨，编谎言很轻松。这就是俄罗斯作家邦达列夫所说的：“善的王国是有边界的，而恶的表现则没有边界。”因此许多君子都被小人的长舌所缠绕所羁绊，甚至不明不白地死在暗箭之下。

　　对批评不舒服是人之常情，换我自己也不会快乐。金庸和刘晓庆公开表达反感而不是写匿名信造谣诽谤，都还不失君子之风。

　　批评者面临的最大困惑是，被无理取闹者中伤后还要不要选择坚持。人不怕无知，就怕无耻。假如人人都屈服于无耻，那么无耻之徒岂不要开庆祝大会了？

　　（紫/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