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剧《白门柳色》近日公演后引发专家争议
戏剧改革的底线在哪里?
本报记者 张燕驰 实习生 黄玉梅
戏剧改革一直是戏剧界关注的重要话题。日前,广东汉剧院在梅州市演出汉剧《白门柳色》后,行家们对《白门柳色》作的一些改革如减少水袖、髯口、表演趋向生活化等发表了不同的看法,进而对广东的戏剧改革进行了热烈的讨论。而再往前一些,广东粤剧院的《红雪》也因其音乐少了粤剧锣鼓声,也引起了许多不同的声音。
戏剧改革势在必行。但戏剧改革应把握哪些原则?传统的戏剧程式可不可抛弃?我们请来了广东省戏剧家协会主席李时成、广东省著名戏剧编剧黄心武为戏剧改革把脉开药方。另外本文也引用了北京京剧院院长王玉珍的一些观点。
戏剧面临尴尬局面
黄心武认为,戏曲的很多程式从形式上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境地。对一些老戏老剧,可以像文物一样保留它的原貌;新剧要从生活、从人物出发,程式化的东西应该自然地融入,生硬的搬用是不合适的。像《白门柳色》中去掉了水袖和髯口等传统表演程式,应该是允许的。
再者,传统戏剧中一些高度程式化的东西,像撑船、过渡、骑马、扇子功、髯口、水袖之类绝活,已经进入了一种审美的状态,它可以脱离具体的人物去表现,但如果仅仅是为了展现绝活而阻碍了人物的表演,是不妥当的。
实际上,长久以来,程式化的传统戏剧正面临着一个尴尬的局面——年轻观众锐减,他们对中国戏曲的“唱念做打”、“一桌两椅”等传统和在几乎空荡荡的舞台上“讲述”故事的绝招感到费解,看戏成了智力考试。而对传统的“一桌两椅”等舞台布置进行改革也早有成功的先例,如潮剧《德政碑》运用旋转舞台处理时空,在舞台的移动中实现了场景的变化,使平面的舞台有了立体的功能。有的场面运用了定格、意识流等影视手法,使固定的舞台出现了电影镜头推拉摇转的感觉,再加上灯光的配合,对整部戏起到了烘云托月的作用。
辩证看待戏剧改革
李时成提倡应辩证地看待戏剧改革,传统的东西不一定就落后,其中也有精华。我们允许、支持创新,但不赞成不顾传统根基盲目地发展。每个艺术品种都在不断发展中吸收、创造一些新的东西,这些新东西如果在社会上得到普遍的认同后,它以后也可能变成一种传统,如锣鼓本来是粤剧音乐的一大特色,粤剧《花月影》刚推出舞台时竟连一个锣鼓也不要,后来听了各方面的意见后加了一些锣鼓,就比以前稍微进步了。传统不是一无是处的,强调改革的目的是充分调动好传统的东西来为现实服务。
程式并非陈规陋习
王玉珍在她的《京剧艺术的三大美学特征》中强调,“综合性”、“程式性”和“虚拟性”是京剧三大美学特征。事实上,这三者同样是中国传统戏剧共同的美学特征。
王玉珍在提到戏剧的程式性时,反驳了认为程式就是陈规陋习、是对艺术束缚的观点。她认为,世界上各种艺术都与京剧一样存在着程式,没有程式就没有艺术,没有程式的京剧就像取消了足尖动作的芭蕾舞。
在谈到戏剧表演的虚拟性时,王玉珍认为西方戏剧是“从布景里面出表演”,而我们的京剧是“从表演里面出布景”。也就是说,我们是通过演员的表演、服装、剧情所规定的情景和音乐的渲染来制造周围环境,取代真实的布景和实物的。
传统要与现代结合
传统与现代如何结合是戏剧改革的关键。传统的审美标准和现代的技术手段,如声、光、电、气等科技手段的运用,西洋音乐、流行音乐的加入,这些新的表现手法如何与传统戏剧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这仍然需要实践来解答。
中国传统戏剧艺术,是歌、舞、剧三者的结合体。从周秦时期的“优伶”、到汉代的“百戏”、再到元代的“杂剧”,几千年来发展至今,形成了中国戏剧的众多传统剧种。其表演的四要素“唱念做打”万变不离其宗,只是不同的剧种各有不同的侧重点,各有不同的程式。戏剧程式和形式的完善其实也是一个对生活和其他的艺术门类的提炼吸取的过程,古来戏剧形式的每次变化,实际上也是“当时的现代”和传统的有机结合。前人成功的改革在今天也变成一种传统和历史,那么今天的改革也可能会成为明天的传统和历史。值得指出的是,中国传统戏剧究竟要经过怎样的改造才能适应现代需要,或者说戏曲改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对此问题,整个戏剧界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而广东的戏剧家们已经达成共识:戏剧改革没有万应的灵丹妙药,广东的戏剧艺术应该向增强自身表现力方面努力,因为戏剧的两个弱项越来越明显:剧本的原创力不够强,舞台的艺术表现力也不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