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
李文和 著
“我感到很难过,因为去年12月我因受误导而下令将你羁押。虽然根据辩诉双方协议的条款,你今天已被无条件释放,显然,执法部门现在已经做出让步,或者说应当做出让步
。去年12月或者在对你进行审讯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没有必要将你羁押。
“我也许可以说,使我感到难过和不安的另一个原因是,我至今也不知道执法部门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答案我们是不会知道的了,因为根据辩诉双方协议,执法部门有权不公布由它下令收集的许多信息,尽管这些很可能是能够为我们提供答案的信息。
“李博士,对于执法部门在你被羁押期间对你的不公正待遇,我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
接着法官宣布休庭,很快我就获得自由了。
我侧过身问我的律师马克·霍尔舍:“法官是不是通常都这样说话?”
“不,文和,这非常罕见。”马克回答说。
我的身后响起一阵欢呼声,整个审判厅沸腾了。为我进行辩护的律师团把我围在中间,与我拥抱,祝贺我终于出狱,结束了这场官司。这条漫长而曲折的道路终于走到了尽头。我的律师们在抹眼泪:平时对狱中看守毫不客气的南希·霍兰德,此刻却含泪对我微笑。在我眼里稚气得不能当律师的K.C.马克斯韦尔此刻也是热泪盈眶。就连理查德·迈尔斯也在抹眼泪———他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我起初还以为他是个保安人员。为我的案子准备辩护材料而日以继夜工作的司法助理芭芭拉·庞德和安·德尔法此刻激动得又哭又笑。孙伯先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是他代表我状告政府,说它不断透露有关我的消息,从而破坏了我的个人生活。
在座无虚席的审判厅里,我看见了亲人们的面孔:我的太太文飞洋脸上露出了我很久没有看见过的微笑。我那为人稳重的儿子李泽中脸上挂着微笑。我在监狱中的这段时间,他正在医学院顶着压力上大一。他那张高兴的脸使我想起他小时候第一次钓到鱼之后那兴高采烈的样子,现在他已经长成身高六英尺二的大小伙子了。我女儿李纯宜此刻泪流满面。她已经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性格坚强、能言善辩的女子。她不顾一切地(起初我也表示反对)到全国各地去,向那些愿意了解情况的人发表演说,证明我的清白。我的弟弟文明和弟媳帕蒂是专程从加利福尼亚州飞来的。我的小妹妹安杰拉也来了。我们兄妹三人是全家十个孩子中最小的,从小都生长在台湾的农村,后来都来到美国。我的侄女佳慧和她丈夫卡洛斯甚至带着他们的小宝宝一起来到阿尔伯克基。能得到我在美国和台湾的关系如此密切的亲人们的关爱和帮助,我感到非常幸运。
在审判厅里,我还看见许多支持我的朋友、邻居和同事。使我感到惊讶的是,有许多与我素昧平生的人也来了。他们一直在支持我,因为他们认为政府对我的案子处理(正如帕克法官结论中所说的那样)有很大的错误。此外还有许多记者———如此之多!他们有些人也在抹眼泪。
我的家人和朋友们的兴奋之情更使我归心似箭。我想看看自己多年来曾经倾注过不少心血的菜园子。在我被关押期间,我的果树和草坪都无人照管。我还担心屋顶会不会漏雨。我特别想用自己园子里种的蔬菜和从山间清澈的小溪中钓来的鱼,用新鲜食品和调味品亲自下厨为太太做一顿真正可口的饭菜。那是我被囚禁之前每天生活的一部分,可是在圣菲的监狱里,我却一次也没有吃到过。我期待着尽快见到实验室的朋友和以前的同事,还有我在怀特罗克和洛斯阿拉莫斯社区的邻居们。在我身陷囹圄的那几个月里,是他们在照顾我那非常孤独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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