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我拿到了刘欢平安到京的电报。 12月30日，刘欢发来了第二封电报！
一拿到电报，我就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喜形于色，在故作镇定地谢过传达室的小师傅之后步履从容地离开，我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猛烈地撞击着心房，“咚咚咚”的，拼命挣扎着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我加快了脚步，最后终于飞跑起来。
宿舍里没人！同屋的好友——新闻播音员陆雯上班去了。我屏住呼吸撕开了电报：
我今晚飞沈阳元月二日回京后速回津以后我定要去长沙就是元月的事了爱你璐璐欢。
啊！我闭上眼睛，心里不住地欢呼着，更加思念远方的刘欢。后来，我又心平气和地将电报看了好多遍，一边看一边做梦，梦想与他相见，梦想与他举行婚礼……我想当时我的脸上一定柔情似水。
一九八八年元月三日，我接到了刘欢的第三封电报：
刘欢今天去天津等我的信想你想你。
他用了两个“想你”！
于是，我开始等他，等他领到父母的祝福来娶我。
可是，我失望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又一个星期要过去了，刘欢却再也没有半点音信。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我于一月二十日的晚上抵达北京。陆雯的男朋友谢邻早已在站台等候。谢邻也是我的同事，当时正在北京广播学院脱产学习，我算是他和陆雯的半个媒人，他是奉陆雯之命前来接站的。
谢邻把我送到位于宽街的中央戏剧学院算是交了差，他还得赶回远在通县的广院。
我在好友郑晓伶的学生宿舍里和她挤了一夜。郑晓伶曾经在我们台实习过，当时我还在专题部，我们俩早已混得相当熟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答应第二天抽空陪我去趟国际关系学院：“有什么了不起的，找他！”完了又安慰我说：“别琢磨了，没那么复杂。”
第二天上午，我俩倒了几趟车到了国关。刘欢的门上贴着一张小卡片，我屏住呼吸取下它，走到楼梯口的亮处去看，上面一行熟悉的小字跃然眼前，亲切而温暖——
小璐：请先到224 我的朋友王恩衷那，我的钥匙在那儿，晚上我回来。
我和郑晓伶打开了刘欢的房门。
晚上，刘欢没有回来。本来想见见他的郑晓伶只好赶回学校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形单影只。
夜里，我独自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第二天，我开始动手收拾屋子，进行大扫除。
我无意中发现了刘欢写给家里的一封未完成的信。看着看着，我哭了，为刘欢对我的爱——他的信明确无误地表明他是爱我的，一如我爱他。看着看着，我痛了，为刘欢的痛而痛——他的信告诉我，和我的相爱使他承受了来自家庭太大的压力，父母以身体状况相挟，令他痛苦万分，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父母的反对愈烈，他的痛苦愈深。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这样容不下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孩儿？
我一个人躲在屋里哭得死去活来，为了自己，更为了刘欢。
我突然醒悟过来：他父母接到我将到京的电报就找由头招回刘欢以阻止我俩见面。
肯定是这样！
我在期待中熬到了24日。
这天上午，我下楼去找了王恩衷夫妇，问他们哪儿能看得着电视。他们热心地带我来到了李树刚的家。李树刚住在另一座楼里，他也是天津人，比刘欢高两届，毕业以后留校。他和爱人都满口答应我下午去他们家看电视：“没问题，来吧！”
下午快四点时我来到了李家。
正在我看着电视之际，奇迹发生了：刘欢来了！
他先找到王恩衷，然后找到了这儿。
我站起来，面对他，竟一时无语。我没想到，相爱以后的首次重逢居然会使我对他产生一种陌生感！想想也是啊，我和他相处不过九天的时间，而我们分开却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在李树刚夫妇的热情招呼下，他坐到了我身边。
他握住我的一只手，抚摸着，我开始神情恍惚。我不知道电视剧放到哪儿了，唯一有感觉的就是刘欢时而在我头发上的轻轻一吻，那是因为他听到了我好听的声音而给我的奖赏。
不记得怎么离开的李家，只记得我们回到320室时，刘欢把门一关上，就立刻把我拥入怀中，嘴里喃喃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道是因为有过的那种陌生感还是别的什么，我似乎远不如他那么激动，也许就像经过漫长的马拉松比赛，到达目的地以后会突然松泄下来一样。
刘欢把我拥到床边坐下，一边吻我一边说：“我们家不同意，我不想告诉你，想再努努力，但是……”
“你给他们看我的相片了吗？”我自以为是。
“看了……”
我盯着他，有点儿紧张。
他嘴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搂得更紧。
我预感到什么，不再追问他，生怕他父母的评价会击垮我。
刘欢小心翼翼地吻我，像是在抚慰我。半晌，我终于按捺不住向他要相片，因为底片在黄智那里，我们只有这一套相片，我一个人的时候老想看看。
他抬起头，眼神写满犹豫。
“怎么了？你说呀？”我急了，我突然想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还能发生什么。
他憋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一吐为快，他说他母亲已经把相片撕了。
我傻了！随之，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试图挣脱他的拥抱，但他拼命地抱住我，害怕稍一放松我就会不翼而飞，惟恐失去我。等到确信我已无力反抗时，他才腾出双手捧住我的脸，看定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听着，他们不同意，那是他们的事；但，刘欢永远是你的！记着，刘欢永远是你的！卢璐，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这句话——刘欢永远是你的！”
我再也撑不住了，瘫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我们紧紧相拥，好久好久。
我们融为一体，不可分离。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