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在日本我发现，我对日本历史、传说、名胜等方面的了解竟然比一般日本人都多，而我的这些知识几乎全部来自于漫画和电玩，这恐怕是对“玩物丧志”论的最好反驳。如果不知道这些，在游览京都时一定会少了很多乐趣，而我则可以站在元离宫二条城的门口，给其他国家的记者绘声绘色地讲解德川家康的传奇，还有日本战国时那位自己就是剑豪的将军足 利义辉……

　　在京都的一天是我们这次旅程中最轻松的日子，似乎只要到了这座古朴、安静的城市，再烦躁的心也会清静下来。而我们终于可以暂时摆脱采访，去久仰的古迹寻芳揽胜。二条城是各国游客都必须要去的，就像到了北京的故宫一样，当然，这座将军的行宫比起故宫的恢宏壮美实在是太寒酸了。但也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比如“莺声地板”，木质走廊下面装有机关，人走在上面会发出一连串类似黄莺鸣叫的声音；还有将军召见大名（诸侯）的大殿，在两侧设有藏伏忍者的暗格——这两处设计其实都是为了防备暗杀的。

　　京都举目皆是名胜，这也是二战时美国最终没把原子弹的轰炸目标定在这里的原因。其中古寺三十三间堂是日本国宝中的国宝，内藏1001尊木雕千手观音像，精美绝伦。在昏暗的灯光下走过这个长长的大殿，排列整齐的天神们面目森严、栩栩如生，其艺术水准之高令人叹服。走到背面，是日本著名的七福神塑像。还有一尊佛像，被小心翼翼地保护在檀木龛中，据介绍，这尊像要上百年才展示一次，每次只展示一天，而这一天恰好让我们赶上了，缘分大是不浅。

　　再到京都最大的寺院——清水寺一游，那里香火鼎盛，门口有来自日本各地云游的和尚，端着钵等人施舍，穿戴恰似一休的师兄师弟。山门处排队等候喝一口清水寺泉水的游客密密麻麻，进到寺内，依山而建的大殿下满眼苍翠，景色之美让人忘俗。

　　出来时已是黄昏，冒着细雨，走在小店林立的古老大街上，突然感觉这里其实跟中国云南的丽江古城差不多，已经完全旅游化了。

　　我在京都买了一把叫“十手”的日本传统武器，据说是江户时代的警棍。

　　广岛

　　在广岛只待了一个白天，日方安排这个地点只有一个目的——让我们参观原子弹纪念馆。接待人员表示这是“必需”的，是传统，我们则表示理解，就像中国人接待日本客人到了中国一定邀请他们去参观南京大屠杀纪念馆一样。

　　这是一个漫长的参观，庞大的规模和繁多的展品挤占了我整个午饭的时间，结果还没有参观完。日本为自己所受过的这次摧残准备了具有强烈感染力的充足史料，让每个看过的人都感觉很不舒服，那种人间地狱般的惨状简直会让胆小的人做噩梦。……怎么说呢？广岛的悲剧确实令人发指，但二战期间日本侵略者对中国、对亚洲各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受邀的亚洲各国全都遭到过日本的侵略）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就有人性吗？就可以原谅吗？在整个展览中，除了核爆惨境，我们还觉察到另一种不同的味道，那就是时至今日很多日本人仍然顽固坚持的历史观。他们认为“战争只是战争”，日本在二战中只不过是“战败了”。他们眼中的广岛核爆是与历史割裂的孤立事件，原子弹投到这个当时日本的“陆军之都”是一个没有前因后果的“战争罪行”，以至于当时日本的法西斯政府还在核爆的第二天向全世界呼吁“谴责”在战争中使用“新型残忍炸弹”。在接下来的采访原子弹幸存者——一位很健谈的老人的环节中，和我同去的北青报记者童先生严肃地指出了这一点，直到老人坦言他曾专程到中国就南京大屠杀致歉。

　　中国记者的表现赢得了亚洲各国记者的钦佩，在采访结束后纷纷向我们竖起大拇指。这也让日本接待人员颇感震动，不了解中国发展现状的他们后来表示，这次访问本以为中国记者会是最“土”、最谨小慎微的，可事实完全相反，中国记者成了记者团中最出色的。

　　居酒屋、歌舞伎

　　去了几次日本上班族心目中的圣地——居酒屋，留下的印象就是门口长长的鞋柜，以及怎么吃也吃不饱的“怀食”（日本传统餐饮，指一小份一小份的菜），还有昂贵的消费。

　　回到东京，日方特意安排我们去看日本的国粹——歌舞伎。票价极为昂贵，应该说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日本人很成功地继承着自己的传统，并且把这种传统作了非常现代的巧妙包装。如果我们把京剧也包装成“贵族艺术”，为其定下比演唱会都要高的票价，并且像日本对待歌舞伎的演员们一样，把京剧名角包装成偶像的话，京剧的境遇可能要比现在好得多。

　　真正看过歌舞伎之后，这种感慨更甚。诚然歌舞伎的布景和服装精美，行当细致，剧目丰富，音乐舞蹈都别有特色，但论到艺术层次，它与京剧实在差得太远了。歌舞伎的演员只负责念白，唱段另有单独的歌唱队担任；由三味线唱主角的伴奏也很单调，比不上京剧胡琴强大的表现力；歌舞伎演员至今没有女性，女角全部由男性涂上厚厚的白粉用本嗓演出，这让看惯了京剧的我们相当不习惯。但现场座无虚席，从各地赶来看戏的日本中老年观众（也有年轻人）表现得极为痴迷，他们从下午5点就开始看，中间在戏院买个便当吃算作晚饭，然后接着看到晚上10点多，还有不少观众热衷于购买歌舞伎演员的剧照。

　　后来在深夜的电视上看了一段歌舞伎的武戏，竟然非常精彩，其武打的技巧和节奏、演员的举手凝眸几与京剧不相上下，看来日方又没安排好，应该像中国通常请外宾看的第一出京剧《三岔口》一样，让我们通过武戏喜欢上歌舞伎。

　　（待续）

　　信报记者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