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提琴大师吉顿·克莱默演奏着上半场的第二首—现代作曲家施尼特克的《像是一首奏鸣曲》。开场不久,一位北京的“大腕儿”级音乐家迅速冲出了保利剧院,甩下一句话“太难听了”!但余下的一千多位听众中,除了一位低龄男童承受不了前面一首巴赫枯燥的“恰空”曲而退席外,全都安然地享受了一次现代音乐的“折磨”。没有悦耳悠扬的旋律,没有帅气潇洒的台风,“前腿弓,后腿绷”,六十多岁的克莱默拉琴的“架势”就好像是老农锄地。不过,没有人在乎这些,对于这位“盖世英豪”,人们几乎是带着“崇敬”得“
五体投地”的心情“聆听”的。克莱默的音乐构架严谨且貌似冷酷,而思维和技巧却妙在纤毫,每一个音符都是表情丰富,每一串“噪音”都趣味无穷,令人啧啧称奇。音乐结束时,观众的反响之热烈超乎想象!好像所有的作品都中听,好像所有的“噪音”都悦耳。吉顿·克莱默在北京创造了一个“奇迹”—用一台“绝难讨好”的曲目,“讨”到了中国观众的“狂热和欢呼”。
要知道在一般的商业演出中,演出商大多会要求音乐家选择“脍炙人口”的“大熟曲儿”,在一个还不甚情愿接受现代音乐的国际大都市里,没有哪个生意人会甘愿冒这个“风险”。如果不是北京国际音乐节,如此现代的施尼特克是不可能在北京上演的;如果不是克莱默这般大腕儿中的大腕儿,北京的观众也不可能就如此轻易地接受了如此“难听”的“现代”施尼特克,而北京国际音乐节恰恰选择了克莱默,克莱默又以他的艺术标准选择了施尼特克,最终,听众们接受了施尼特克,并更加赞赏克莱默。这是一个有趣的“生物链圈”。
从上一届的现代歌剧《璐璐》、陈其钢的现代音乐《蝶恋花》到本届的郭文景现代歌剧《夜宴》、《狂人日记》以及克莱默演奏的施尼特克,不难发现北京国际音乐节始终坚持的高档次和国际化的艺术标准,在愉悦大众的同时,也在刻意地引领着观众们的艺术趣味时尚。开始阶段的“盲目接受”,也许仅仅缘于大师的“盖世英名”而被“强迫”,但逐渐的就会“主动接受”了。你也可以等到毕加索、达利成为“古典”时才把他们请进家门,而那些早在达利们饱受争议时便开始“好这一口”的人,则会更有另一番奇妙的心灵体验。感谢国际音乐节的“强迫”!感谢克莱默大师的“强迫”。
李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