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藜

　　前两天在街上意外碰见一个长我3岁的师姐，起初两人都有点疑惑着不敢认，后来试探着叫了声对方的名字，才确定了自己并没有认错人，一确定了，反都忍不住齐齐吃了一惊，说是这岁月真饶不了女人。

　　两人咖啡店里坐定，方说了一小会话，交流了彼此初步的情况，她就接了一个电话，电话不能确定是什么样的男人打来的，但能看得出师姐心里有他，因为师姐在一味地迁就。挂了电话，师姐就叹了口气，满脸苍凉：“要是时光倒回去个几年，这个电话在需要我第一次迁就的时候，我就已经挂断它了！”听得我无来由一呆。后来师姐才絮絮道来，说她毕业没到两年就和原来的男友分手了，本以为分手即是面向大海，却没料到竟是堕入了泥沼。因为24岁大学毕业，两年后分手26岁，再慢慢寻觅一下，几年一晃就过去了，不知不觉就滑入了大龄青年的行列，起初还没有意识到这大龄意味着什么，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还是当年那付脸孔和模样，可是世界的眼光变了，最早是有男人若隐若现跟你开些巫山云雨的玩笑，慢慢你开始接受人家的挑拣，再后来你学着忍受这些挑拣。“就比如刚才来电话这个男人，前任妻子因病而去，留下一个儿子，可居然还敢给我脸色看，动不动感叹什么男人是一把茶壶。”师姐有点激动地说，“他言下之意不就是说天生该配几个茶杯吗？”说这句话的师姐我已经找不出半点当年在师大时那种傲气和自信了，有的只是一个过气妇女的自艾自怜罢了。

　　我一时无语，想起我楼上住的那对夫妇，年轻的时候两人共同打拼着一家房地产公司，等公司走上成功，女人也走向凋谢。男的开始以各种理由把女的隔离到家庭里，然后在外面养起了小蜜，女的知道了起初也吵，也闹过，甚至用离婚为威胁想令男的回心转意，不料男的竟一口应承。女的心灰意冷，最终虽以再也不闻不问而收场，可男的已经不回家了，偶尔回来仿佛是给予极大的恩赐。在外面带着自己的小蜜，对不知情的人介绍时说：“这是我太太。”这边虽然定期给着生活费，可是那边香车不知道已经换过第几辆。

　　又想起丈夫的一个朋友，当初在一家国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来卷入一场风波一时失了地位，一落千丈之下便愤而辞职转向民营企业，原以为凭自己这么多年的管理经验和技术水平，在相关的领域找个高年薪的职位易如反掌，没曾想到，很多民营企业却对他的年龄踌躇了，然后退缩了。几经挫折，他最后去了一家条件并不优厚、专业也不对口的企业做了一个副总。

　　原来，美人迟暮，英雄迟暮，都是同样荒凉的下场！

　　以前单位同事聚在一起闲聊，总有些善良的男同志提醒着即将转黄的气氛：“别过火了，这里还有小姑娘在呢。”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男同志再也不提醒了，甚至眼神暧昧、语态可疑了呢？而我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和世俗打情骂俏，明明虚假，却能做成半真了？又什么时候，在露骨之时，脸不红心不跳了？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我们开始忽略自己这块阵地了？

　　噢，我们已经迟暮了，可我们还需要当年舞台上那久久散不去的掌声和黏在衣服上滚烫的目光，男人们，甚至世界，把从前给予我们的一切重新给予了另外的人，我们不得不降低自己的准则，去迎合着他们，企图能换回当年的一点点，可是，我们做到了吗？

　　想到这，我恍然明白，一个女人，守着自己迟暮的阵地，哪怕这阵地已经清冷而空旷，可毕竟还能守住一丝骄傲；如果任由沦陷，甚至自己全权把阵地交出，没有人会把你的阵地经营布置得更好，更没有人把它当自己的阵地守防，任人侵入，一番践踏之后扬长而去，将是最终的下场。

　　所以，当你迟暮的时候，守住迟暮的阵地，就像守住少女的阵地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