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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报记者钮怿 在超市免费购物？！
45岁的任启根从来没有如此轻快地在超市货架上拿起过东西，更从来没有如此轻松地站在收银台面前。在他的印象中，每拿起超市里的一包盐、一瓶油、一袋米都是要经过仔细盘算的；在他的印象中，为女儿添一个文具盒他曾拖着一条残腿一瘸一拐地在超市货架前徘徊了30分钟；在他的印象中，天再热他都不敢向超市里的电扇多看一眼，惟恐自己落下眼泪。
今天，在苏州平江区园林路1号的“一家人”超市，任启根觉得自己那条残疾了多年的腿一下子轻快了起来，大米、油、盐、味精、洗衣粉、文具盒，甚至那连看都不敢看的电扇，他都毫不犹豫地搬了回来。“超市里居然都是免费的东西，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发生了！”令任启根更兴奋、更惊讶的是，这样的免费大餐他今后每个月都可以享受。因为，“一家人”超市就是专门为他这样的困难家庭而开设的。
今年9月3日开张的“一家人”超市是平江区为低保对象、残疾人、优抚对象、重病特困、三无孤老等各类社会困难户开设的慈善互助超市。据介绍，这些困难家庭在领取到社区居委发放的申领卡后，就可以每月到“一家人”超市选择金额在50元以内的物品，（这笔费用并不包括在低保的260元中），其中30元用于选择粮油类食品；而在金额用尽的情况下，还可以以市面定价80％的价格购买店内的一件物品，这部分现金将作为帮困基金存入专用帐户。
超市主要创办人、平江街道的鞠兰芳副主任告诉记者，目前平江区共为1000户家庭发放了申领卡，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之中。
20万一年支撑“一家人”
免费的午餐不好吃，免费的午餐更不好做。“厨师长”鞠兰芳曾经仔仔细细地算了一本帐，结果发现，要支撑这样一个慈善超市，一年的开销绝不低于20万。“超市使用的房子属于平江区文体教育局，现在暂时由区政府出面无偿提供给我们，但今后肯定会涉及到房租的问题。园林路又属于苏州的黄金地段，租金开销一定不会小。现在超市共有5个工作人员，包括我在内，目前工资由街道支出，每个人的年薪至少要2万。再有，超市的水电费也不小，估计一年开支也需要2万元左右。另外，超市的生存依靠的是社会募捐，必须要作大量的宣传工作。简单算来，要养活‘一家人’一年至少也要20万。”
目前“一家人”的运营经费来源主要是政府、街道，除此而外，在超市筹备期间，曾通过企业、个人募集到一定的资金，而其中只有苏州精细化工集团一家明确表示每个月都会资助1万元，这令人不得不担心这原本应该主要依靠民间力量的慈善活动能维持多久。
不过，身为街道干部的鞠兰芳似乎并不太担心这些问题，令她更忧心的是如何长期保证超市的货源：“从筹备到现在，我们总共募集到了价值50万元的货物和现金，这还不包括苏州精细化工集团捐助的一辆宣传车。我想，在政府的支持下，在全社会的参与下，我们的超市是能够维持下去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所收到的捐助物品品种太单一，一般都集中在衣物和被子上，而超市真正最需要的是粮油类的东西。如何把其它捐助物品变现是一个难题。”
据了解，目前超市里的大米主要依靠驻苏某部队的定期捐助，而江苏省苏南盐业有限公司则与超市签定了第一份也是目前唯一一份长期供货协议，允诺长年以在批发价基础上打三折的价格向超市供盐，其它包括味精、肥皂、食用油等产品还都在联系之中，相当一部分商品都是我们动用募捐来的现金去采购的。“问题已经发生了，由于我们的粮油产品货源不足，所以目前每张申领卡只能限制领取一瓶油、一袋米，为此要向来领东西的居民们解释不少时间，而且还容易引发矛盾。”
税收是鼓励社会募集最好手段
除了捐助物品的变现问题之外，如何保证超市得到长久的物品和现金支援也始终是鞠兰芳的一块心病：“慈善超市要长久地开下去，根本问题在于社会上有源源不绝的募捐。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宣传，希望能调动社会各界的力量，支持我们的超市”。
上海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的吴书松研究员一直从事着社会保障的研究，他指出，增强个人和企业的捐赠意识是慈善事业得以维系的根本。但是，他同时也指出，除了宣传之外，政府在政策上的引导和鼓励更为实际。“在不少国家，居民都可以凭捐赠的收据享受免税优惠，或者是去指定商店优惠购物，企业也可以凭借有效收据办理减免税，再配上遗产税等政策，大家很容易形成强有力的捐赠意识，久而久之捐赠就成了全社会的一种风尚。”
据了解，1999年9月1日开始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益事业捐赠法》中明文规定了四条优惠措施；《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所得税法实施条例》也明确规定了各项优惠政策。但可惜的是，仅仅有不到1/4的企业真正享受了这些优惠，而知道有优惠政策的个人就更加少了。
吴书松研究员对这样的现象十分担忧：“据我们调研的情况来看，大多数企业和个人对这些税收方面的优惠都十分陌生，虽然说捐赠是社会公众的一种自愿性行为，但对于他们的爱心，我们的社会也理应给予一定的回报。有关部门是不是应该考虑加大宣传捐赠可以得到的税收方面的好处，帮助企业和个人树立交换互惠的意识和良好的捐赠环境，将我们的社会慈善事业纳入良性循环的轨道。”
慈善超市不是乌托邦
虽然大多数人对慈善超市表达了支持和赞美，但还是有不少人怀疑这是一种乌托邦式的做法。苏州市残联的陶建华就明确表态：“这种超市最后的结果肯定是遭到淘汰。原因很简单，超市是无条件无偿的提供帮助，一些有劳动能力的人也会来这里索取，他们很年轻也很健康，完全可以通过劳动获取所需，所以这样的超市会培养一些人的惰性——反正不管怎样都有饭吃，就算不工作也行。”
“一家人”的创始人鞠兰芳对此表示反对：“我们建立慈善超市其实是有基础的。一直以来，街道、政府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救助工作，但我们恰恰是在实际工作中发现，我们平时带给困难家庭的东西通常都不是他们所急需的。因此，我们想到了建立这样一个超市，为希望献爱心的朋友们提供一个平台，实现‘按需捐助’，也让困难家庭得到实实在在的实惠。至于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养懒人的做法，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凡是有申领卡的家庭都是我们社区志愿者队伍的成员，他们都有责任和义务回报社会。”
吴书松研究员的观点比较特别，他认为苏州的一家人超市“绝不是乌托邦，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慈善超市。”吴书松研究员认为：“我们知道，贫困有相对贫困和绝对贫困，而且在不同的地方标准也不一样。对贫困家庭的资助也同样应该考虑到这个事实，并不是有饭吃有衣服穿就是不需要资助的对象了。‘一家人’超市的出现有它的积极意义，但问题是它还算不上真正的慈善，而是一种政府救助和慈善的混合体。真正的慈善，应该完全依靠民间力量，依靠第三方力量，而不是由政府出力出资，政府所起到的应该是从政策上引导和鼓励的作用；而政府救助则是一个政府的责任，是政府应该做的事情。”
据了解，在慈善事业相对发达的国家，“慈善超市”依旧是超市，有收银台，有现金交易，超市对所有普通市民开放。其中，大部分商品出于快速变现和满足困难家庭的需要而定价很低，有的则定价很高，甚至高于市价，这是专门提供给献爱心的顾客的。其实，真正的慈善超市恰恰能够解决“一家人”所面临的捐品变现难题，因为，它的主要功能就是将捐助物资快速变现，而通过这个过程就能实现两次助困：其一，保证低收入者可以购买到超低价生活必需品；其二，变现资金又帮助了更困难的家庭。另外，也并不是所有机构都可以发起募集、捐助等活动，只有法定的、专门的第三方力量——慈善机构才可以发起包括慈善超市在内的慈善活动；而且，接受捐助钱物的和具体实施救助的还必须是两个完全独立的机构。
“当然，我们国家的慈善事业还刚刚起步，第三方力量发育不完全，很多操作也不规范。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像‘一家人’这样的雏形阶段的慈善超市也是一种变通。可以肯定的是，它绝不是乌托邦，而是一种完全可能实现的慈善手段。”吴书松研究员一针见血地指出，“不过，随着我国慈善事业的发展，‘一家人’必须走向规范化，要么成为单纯的政府救助机构，要么成为真正的慈善机构。”
图为一家人慈善互助超市门市部。
图为市民向慈善超市捐助钱物。
图为老干部在上海青松城流动慈善超市解囊。本报实习生金昊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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