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林
“你还呆在那个破厂有啥意思?每天喝几杯茶,看几张报纸混日子,纯粹是浪费生命,不如来帮我一把。瞧我们餐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我忙累得想分身。”
妻说的是实话。妻经营的餐馆推出十几个特色菜后,来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无论包
厢还是大厅,都座无虚席。餐馆一天赚的钱能顶我半年的工资。
“我也不想在那个破厂呆,但爱才的厂长就不放,你叫我有什么办法?”我应道。
上回,厂里让一部分人下岗,许多人求厂长别让他们下岗。我却对厂长说:“周厂长,让我下岗吧。”
“你下了岗同你老婆一起经营餐馆?听说你家餐馆的生意特别火?”
我点点头。
“小陈,你要以大局为重啊!要经得住诱惑。你是我们厂的技术骨干,如果我让你下岗,那厂里的人怎么看我?那厂里其他技术骨干不都闹着下岗?那这个厂还能办下去?现在是不能下岗的人却想下岗出外挣钱,而可以下岗的人却要赖在厂里。”周厂长亲昵地拍着我的肩,“小陈,好好干,我会让你挑重担的。”
周厂长这话的意思很明确,让我挑重担,不就是让我当技术科的科长?刘科长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可当个科长又有啥意思?不就是每个月多拿30元钱。再说,我们这个厂已处于半停产状态,今后是不是有工资拿还说不准。现在靠从银行贷款给职工发工资。
妻子说:“要不请你厂长来餐馆吃一顿?”
“厂里虽穷,但厂长每天酒店出酒店进的,他对吃不感兴趣。”
“要不你拎点东西去厂长家,求他让你下岗。”
晚上我就拎着个鼓囊囊的包去了周厂长家。周厂长见了我手里的包,说:“你这是干啥?”
“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其实包里的两条“芙蓉王”,就值600多元钱。
周厂长很热情地给我让座、泡茶。
扯了一些闲话后,周厂长说:“你来我家不是同我聊天的吧。你有什么事,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
“是这样的,我家餐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我妻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她既要管人,又要管钱,你知道许多事不便外人经手,因而我想下岗。”
“我不是同你说过吗?年轻人眼光应放长远一点,不要只看眼前的利益。我们厂会兴旺起来的,周市长已答应让银行再给我们厂贷一千万元,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更换设备,开发新产品,引进人才——你对我们厂要有信心。”
周厂长这么说,我只有告辞了。我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放在茶几上时,周厂长正低头喝茶。
回到家,妻问我:“厂长答应了?”
“没有。”
“可他收了你送的东西。”
“难道收了东西就得答应让你下岗?”
下岗没戏了,我又不想混日子,我既然是技术员,就有义务研制厂里的新产品。我们厂专生产婴儿睡的摇篮。摇篮是自动的,不要人摇,插上电源即可。但这种摇篮极耗电,一个小时要两度电,因而摇篮还只是一些有钱的人买,普通人家还未能普及,因而产量不多。要想能进寻常百姓家,关键的是摇篮耗电少,怎样才能使摇篮耗电少呢?这些天,我每天埋在图纸里,有时晚上干到十一二点。
经过一个月摸索,我想到了省电的办法,如若摇篮在摇动的过程中直接产生电能,也就是机械能转化为电能,那就极省电。可怎样才能让机械能转化为电能呢?
可就在这时,我妻子经营的餐馆因电线短路引起火灾。熊熊大火一连烧了两个小时才扑灭了,所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但我家一下子成穷光蛋了。
妻子哭嚎着寻死觅活的,我把妻子抱在怀里,好言好语地安慰:“烧了就烧了,哭也没用,还是身体要紧。再说一切都还有我呢。我正在研制新产品,再过一二个月,我研制的新产品就能投入生产了,到时厂里会重奖我,周厂长已答应奖给我5万元。”
半个月后,厂里又公布了一批下岗人员名单。我的名字竟然排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