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作品
李文和 著
莫须有“核机密”案世界瞩目
上测谎机入黑狱终得清白
美籍华裔科学家披露内幕真相
自从能源部长比尔·理查森下令把我解聘以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关于我的“间谍活动”问题的报道依然没有终结的迹象。华盛顿的政客们似乎都巴不得把我抓起来
如果说媒体在我们家附近安营扎寨令人讨厌,那么联调局对我们家的强化监视就令人无法容忍了。
飞洋和我实际上被软禁在我们自己的家里。我们无论去什么地方———杂货铺、图书馆、加油站———都有联调局的尾巴。他们派来跟踪我们的特工有10到12个,车辆有五六部,简直像个小车队。我终于当上了“队长”———这是负责实验室基层管理的头衔,我是永远当不上的,因为对移民来的亚裔来说,受到提拔重用的机会很有限。可是我这个队长领导的不是科学家,而是一批联调局特工。
我停止了与朋友的交往———和我讲话的人都会受到联调局的跟踪调查:我们谈了些什么?他们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们的关系属于什么性质?等等。我们不想给我们的朋友添麻烦,尤其是大家都在实验室工作,联调局为他们建立的档案可能会对他们不利,就像当年我给在劳伦斯里弗莫尔那位台湾科学家打电话,这么多年来就给我造成了许多伤害。
受到这种监视的还不只是我们家———所有关系密切的邻里都处于严密包围之中。我们的邻居受到了监视,他们的活动受到了监控。我们这地方的许多电话都出现反常,有奇怪的咔嚓声。我每次跟马克通电话的时候,我们开头都要说一句:“我们这是私人谈话,是受法律保护的律师与委托人之间的谈话。”这是因为我们认为我的电话受到了监听。助理检察官鲍勃·戈伦斯曾经要求马克·霍尔舍和孙伯先交出电话记录。与我住同一条街的邻居告诉我,他们看见有人在他们家园子里的电话线杆上瞎捣鼓。他们认为自己的电话遭到了窃听。这种事让人难堪,觉得很丢面子———这肯定是政府方面让他们干的。
我想尽量利用“软禁”期间干点工作,于是开始编写大学数学教材,内容是微分方程及在各种工程问题上的应用。可是我不断受到干扰。每天都有带着照相机的记者来敲门。他们问:“我们能跟你谈谈吗?”我缄口不言。我的律师要我什么也别说,对这种疯狂的行为,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有时记者还站在我家厨房的窗外,拍我洗碗洗碟子的照片。我觉得像那样拍照片不够光明正大。许多时候我都在想,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断对自己说,这种事不会没完没了,总有一天会有个了结的。
两个星期之后,我对太太说,这太过分了。我刚从洛杉矶回来,可是我不得不避开这种疯狂。所以我决定返回洛杉矶,到我妹妹家去,这一次让飞洋与我同行。联调局的人依然跟着我们。我妹妹安杰拉的家离一个购物中心很近,我和太太每天都去那里散步,那些特工就在后面尾随我们。这段路大约两英里。为了消磨时间,我们就在购物中心喝点咖啡,过两三个钟头再回头,那些特工还是跟着我们。不过,至少在洛杉矶我们可以暂时隐姓埋名。
我们看电视新闻、看报纸———我每次看报纸,都看见上面有我的名字———全都是谎言。这使我想起我很喜欢的《巴黎圣母院》。维克多·雨果笔下的卡西莫多参加了一次聚会,并在其中被任命为愚人的教皇。我觉得自己似乎也生活在由一群傻瓜扮演角色的戏剧之中。这就是我每天的生活,它令人窒息,就像被压在大石头下面,不过还没有糟糕到快被压死的地步。第二天醒来,这样的生活又将重新开始。
(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