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峰
“金鸡”这两个字似乎天然有些苍老的味道。
“黑”遍天下的“金鸡”牌鞋油现在退化成一个很低廉的品牌,而去年吴君如拍的那部《金鸡》,也用一个妓女的眼光把整个香港的十数年沧海桑田描绘得如慕如诉。无论是渐
失光泽的黑色膏体还是重情重义的青楼红粉,都无法阻挡一个名字所包含着的衰退意味,就像一个老人,他就是叫“小伙”,也无法阻挡时光在他脸上耕铧上粗重的沟痕。
而对于“金鸡”电影节而言,问题的要害还不在时间的累积已经足以消磨它的勇气与激情,更在于在时代的变迁中,它自己的归属与选择。
十几年一路走来,曾经的辉煌像是一个迷梦始终悬在金鸡昏沉的酣眠里,一个试图以不变应万变的顽固策略,一个拼命维护既得利益和泡沫虚荣的小群落已经形成了一个坚硬的壳,缺阳光缺氧,让金鸡在时间的竞逐里羽翼沉重,气息急促,步履蹒跚,大大方方地无关潮流、无关前卫、无关商业,最后成为了与公众兴趣对抗的堡垒。
艺术家办电影节,商人办电影节还是官员办电影节?对于一个因艺术之名在商业氛围中游走的节日而言,答案似乎天经地义,艺术家给电影以生命,是最优选择,商人给电影健康,是次优选择,但是,事实上,最优与次优都位处尴尬,最简单的困惑已经长成为最复杂的顽疾。
那么多从未上映的片子成了金鸡的座上宾,更多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电影猛然杀出摘奖夺杯,不明白电影的人可以扼住艺术家们的喉咙,对其生杀予夺,而在猛烈的炮轰之下还可以顽固安然置若罔闻。不再是光与影的盛宴,而成了名与利的贩卖。金鸡电影节本身就像是一部由拙劣成就优秀的电影,一组组喜剧镜头被混乱地拼接在一起,蒙太奇最后的效果却成了中国电影的悲剧情结。
对于一个曾经做惯了耀武扬威的人来讲,要说出“阿SR,我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是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一个人最后的优雅气质可能正是他还能够承认自己的失败并因此而低头。
对于一个金鸡而言,或许到了该低头认输的时候。
毕竟,它已经把自己变得太苍老。而实现救赎的方式只有两个:要么刮骨疗毒,要么黯然隐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