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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本报记者 卢北峰 40集电视连续剧《少年天子———顺治篇》是根据凌力同名小说改编的,原著小说曾经获得了第三届茅盾文学奖。然而相比于原著,著名作家刘恒打破原来作品的框架,实现了另外一次再创作。电视剧带有他独特的个人风格,其自身风格有别于常见的清宫剧。虽然以写小说成名,但是刘恒对电影的迷恋却始终不减,他希望该剧不按既定的套路创作,那样会减少对创作者的挑战。就该剧的一些构思新颖之处、观众的反响与意见,记者采访了本剧中身兼总导演与编剧的作家刘恒。
电视娱乐不影响悲剧含量
记者:相对于凌力女性温情视角,您的电视版感觉更加惨烈,这种转变您想给观众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刘恒:我想尝试以电视剧表达人物命运的悲剧感。很少有人以电视剧来做一部纯粹悲剧性的作品。这不符合观众追求轻松的欣赏习惯。电视剧的娱乐功能太强了,虽然喜剧和悲剧都能让人看到生活的本质,但是悲剧尤其如此。我以悲观主义做这部剧的底色,并不意味着消极。电视剧在提供娱乐的同时,理应让人对自身的历史和人生有更深层的认识。
记者:看整部作品几乎没有纯粹的正反面人物,每个人物都很复杂,结局都是悲剧性的。
刘恒:凌力原著提供的改编基础非常好。我在创作的时候,对于表达的独特性特别珍惜,脱离表面化的正反面人物的设置习惯,这是我对电视剧创作的一种理想。借用历史人物表达自己的世界观,使我把顺治塑造成了一个善者和仁者,这与他自身至高无上的位置是相悖的。他始终处于一种矛盾状态,受到各种各样的束缚。另外像太后和太妃,为了各自的儿子斗得天翻地覆,最后的命运却是殊途同归。这是人生常见的伤感,我想表达这种认识。
记者:顺治的死亡场面非常出人意外,您这么处理是受到历史考证的启发,还是完全为了悲剧的需要?
刘恒:顺治的死是我个人选择的一种艺术判断。正史和野史有两种说法,一种是顺治出家,一种是他出天花而死。我自己查考资料,有零零星星的记载展现顺治死前已经精神分裂了。皇宫的人对外不敢明言。在满清发展史上,有很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去。联想到宫廷里总有人以稀奇古怪的方式中毒而亡,我没让顺治被毒死已经很不错了。我设想顺治是在清醒状态下自杀的,与他兄弟博果尔的死亡一样。开句玩笑,自杀行为不是有家族遗传史的么。
戏剧手法更能体现个人风格
记者:这部作品仅以历史背景作为一个依托,我们看到更多的是表现您个人的一些观念。1 2 3
摄影/本报记者 卢北峰 刘恒:这部剧个人化色彩比较重,这是我的一种尝试。无论从该剧的总体形态上,还是在表达方式上,我都尽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完成,坚持自己的风格。也可以说,这是固守自己的局限性。我没有本事弄出别的样式。
记者:剧中台词的风格,透着浓厚的戏剧味道。这是您所希望的风格?
刘恒:这部剧起用了不少话剧演员,就是考虑到能在表演时胜任对台词的处理。他们的表演功力让对白更加鲜活、生动,很多场戏具有舞台特有的张力,戏剧手法的大量介入应该可以丰富电视剧的创作形式。
记者:观众认为作品最成功之处是这部作品的语言,生动饱满并且充满机智,人物语言太个性化,不担心脱离人物的历史身份吗?
刘恒:人物对话生动是我写作的长处之一,也是我的小说和电影剧本得到好评的一个因素。我不能不好好利用我的长处。历史题材的电视作品都会涉及到一些文言,但最重要的应该是口语化的表达。语言是工具,更主要的还得看它说的是什么内容。我很担心,太后与太妃话里有话的对白,一些孩子未必能听懂。
《少年天子》更像一部性格剧
记者:现今的古装戏类型很多,这部《少年天子》如何定位?
刘恒:各种类型都有好作品,都渗透了人家的心血。《少年天子》偏重于描述人的性格,是悲剧。这部剧有独特性,但显然不是主流类型。我希望观众关注人物的复杂性和他们的命运,对每个人物都有各自的解读。观众的理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都是正常的。
记者:以写情来写政,以写家庭伦理来写朝纲、治国伦理,您想用以小见大的手法解读历史、人文?
刘恒:我想这与创作者的想象习惯有关。通常电视剧在塑造人物时,为了让观众容易接受,会做平面化的处理,从出场到结束,这个人物的个性基本是静止的,性格色彩很鲜明,让观众更容易辨认,好为他喜怒哀乐。我想达到的是剥离人物的表面感觉,描写人物性格的复杂性、多面性。从人物开始出场到最后,观众老能发现人物性格新的侧面,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悬念吧?这其实不是我有意的安排,因为人物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谜,我一边写一边自己破谜。这种创作方式并不符合电视剧的创作规律,电视剧应该以最少的人物、最简洁的方法来展现最曲折的情节。我的方法有其优长之处,但也容易让观众迷失,甚至让自己迷失。123
摄影/本报记者 卢北峰 记者:电视版董鄂妃出场未免太晚些,在众多女性角色中显得不突出,您对他们两人的感情着墨显然不多?
刘恒:据史书上记载,顺治曾经专门让汉大臣给董鄂妃写赞歌。董鄂妃更像《红楼梦》中薛宝钗与林黛玉的结合体。这个女性太完美,是顺治的一个梦。我对他们的爱情描写比较收敛,我不喜欢浪漫主义色彩过重。这部作品着重描写的不是甜蜜的爱情。但你的这种看法,也提醒了我,或许再加些笔墨来写这段感情,当它破灭的时候,会让整部作品给观众更多的震撼力。
电视剧不靠悬念靠情绪
记者:电视剧往往讲究悬念,但《少年天子》悬念色彩并不强,作品精彩之处是靠充满张力的表演来调动观众的情绪?
刘恒:我不注重悬念,因为我不善于这种手法。我偏重于铺垫的手法,不以粗线条来推进情节,而是用很细密的方式来渲染,调动观众的情绪。它不是情节剧。我喜欢看欧洲的电视剧。美国电视剧娱乐性强,但它太讲究套路。套路一旦形成,对作者创作的挑战性就降低了。欧洲的东西比较讲究个性。创作者应该追求个性。这是繁荣电视剧的基础。对我来说,前提是至少得有一部分观众买账。我希望在屏幕前有我更多的知音。我会加倍卖力地工作,以便对得起他们。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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