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极影

　　魏绍恩专栏

　　我当然不会说王菲伟大。这年头，只有存心要害某人你才会宣扬某人伟大。我喜欢王菲，不会要害她。所以我不会说王菲伟大。

　　我只会说她有一把真正属于我们今天这个时代的声音。

　　像王羽是邵氏新武侠纪元的一把独臂刀。张爱玲是二十世纪中叶海派感性一袭遗留在阴暗时光回廊的缕花旗袍。

　　很久以后，人们说起新千禧前后一个时代的华语音乐，王菲的一把声音将久久萦绕于音乐殿堂。

　　Ｋａｒｍａ（因果报应）这个词近日大家常挂口边（编者注：因为刘德华主演的《大块头有大智慧》的英文名是Ｒｕｎｎｉｎｇ　ｏｎ　Ｋａｒｍａ，所以作者会这样说），种因得果。王菲这把声音得来非侥幸。2003年末，这把声音修成正果，专辑《将爱》面世，让喜欢这个聪明女子的人为她高兴。

　　王菲的音乐路程不折不扣是流行文化史上学生的绮梦。峰回路转，上乘论文题材。北京少女到香港出过两张口碑相当不俗但销售量一般的专辑，后到美国转一圈回港，随即几乎以轰天雷的形式火起来。《容易受伤的女人》铺天盖地一街都是。香港乐坛新一代天后由此而生。

　　问题是“天后”二字不值钱。聪明女子太清楚。流行文化即用即弃。天后宝座无异音乐椅，一人一日大家轮流坐。歌唱得好不好无所谓，音乐视野更加提也莫要提，拜托。

　　市场没有要求不代表歌手本人对自己可以没有要求。换一个说法，市场要求更多容易受伤的女人并不代表歌手本人乐意继续容易受伤下去。

　　储够本钱，王菲将天后的筹码押到音乐上，开始她事业中一段触目惊心的走钢丝的日子。

　　游移于主流消费文化和艺术造诣领域的摸索需要自信、胆色，而且路程漫长遥远。一步一步，王菲往来于内地和港台，搜罗口味相近，可以互相磨合、刺激的音乐人，实验中结合大中华班底。

　　途中，有些实验比其他实验来得成功，她灌录的专辑口碑和销售量同样反应参差。

　　途中，王菲将她一把声音升华成神器，跟她探求的音乐水乳交融。1999年王菲《只爱陌生人》专辑中，磨剑成功的全新声音以《开到荼蘼》典范登场掀起序幕。

　　“一个一个一个人，谁比谁美丽？一个一个一个人，谁比谁甜蜜？一个一个一个人，谁比谁容易？”

　　那声音，糜烂得很，而且一切仿如漫不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