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林蔚
在中国的现代文学史上,有的名字曾经开山立派、号令文坛,但因为各种原因,这些名字随着那个时代的远去,渐渐为人们淡忘。享年99岁、于19日晨因病辞世的施蛰存,就是其中的一个。
不只是现代派的鼻祖,施蛰存与沈从文、朱光潜等大师,都曾经是那个时代的文化符号。“这些年,上海、北京文学界的老一代人,大都离我们去了,钱钟书、柯灵、金克木、赵家璧,我的老朋友都走了,只剩下我了。”今年10月,病榻上的施蛰存在接受采访时表达了其难言的孤独。
“海派泰斗”、“世纪文学老人”……先生走后,大篇幅的悼念文章涌现在各家报纸杂志上,追忆大师的高风亮节,缅怀大师的丰硕成就。然而,沉甸甸的学术成就和大师的仙去,却没能在时下掀起什么波澜。
一向言论活跃的网络,在刊登施老逝世消息之后,反应平淡,网民自发的悼念留言并不热烈。留言基本是中文系的师生或施老的忠心读者。一位中文系毕业的学生说:“我在2000年大学毕业时曾以研究施老的小说作为自己的毕业论文,标题叫‘消逝的流星’,愿施老在天堂走好。”
在上海几家知名书店,在当当、卓越等深受年轻人喜爱的购书网站上,施老的著作寥寥无几。有读者留言:“一直想买老人家的《唐诗百话》,书店没有!”
施老主编了影响广泛的杂志《现代》。而在热读张爱玲作品的今天,很多人或许不知,当年,张爱玲也只是《现代》的读者。
没有读过大师的作品,甚至从未听说过大师的名字,这让很多年轻人在报上看到施老辞世的消息后,感到汗颜。
读者小周表示:“我虽然是新闻系毕业的,却只听闻先生的名声,从未读过先生的文章。”
大师辞世后的这两天,一些原来听都没听过施老名号的年轻人开始寻找他的大作。在一家文化单位工作的张小姐,特地去单位图书馆借阅施老的作品。她惊讶地发现,借阅卡上的记录竟是一片空白。在拜读了大师的代表作《鸠摩罗什》和《将军的头》后,她说,此时,阅读也许是我对老人最好的追思。
作为海内外公认的“百科全书式”的文学大师,施老的著作包括:20世纪30年代的小说《上元灯》、《梅雨之夕》等,在学界享有盛誉的《唐诗百话》、《词学论稿》和《水经注碑录》等,创办并主编权威性学术专刊《词学》……
著名学者徐中玉先生称,施老“研究领域涉及古今中外文化。现在国内外都把他作为一个研究对象,这本身就说明他作出了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拥有如此成就的大师却不为人所熟知,听来匪夷所思。有评论认为,这一切源于先生的低调。
施老在为199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他的《十年创作集》作的序中称,“我的创作生命早已在1937年结束了。只有少数杰出的伟大作家,如但丁、莎士比亚、塞万提斯、歌德、托尔斯泰等人,据说他们写的是人间永久的主题,所以他们的作品能够历万古而常新。在上世纪30年代的中国新文学作家中,我只是一个小卒子,何敢希望高攀伟大作家?我的那些作品,也正是当时文学界的几点浮沤,转眼之间,便自然破灭,我也视为当然,并无遗憾”。
该书出版前的几年中,施蛰存先生自认为“尸居余气”的作品,再次被“文艺批评家、文学史学家和一些青年作家从灰积尘封的图书馆书架中翻了出来摩娑、评论或仿制”。严家炎教授把他的作品归入“新感觉派”,承认它是现代文学流派之一。美国芝加哥大学的李欧梵教授,在台湾的《联合文学》上介绍施蛰存的旧作,并封其为“中国现代小说的先驱”。对此,施蛰存先生常常感到受宠若惊,认为这是不免有些过分的虚誉。
从施老身上,很多人看到了那个时代的大师们的坚执和风骨。而这些世纪老人正一个个离我们远去。
徐中玉先生说:“施蛰存先生在海外影响很大,他也是我50多年来无数朋友里见识最广、建树最大的人。巴老尚健在,而施老这一走,国内这个层次的人几乎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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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不知道的施蛰存
施蛰存(1905—2003):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作家、诗人、文学翻译家,中国现代派文学的重要开创者。
1922年考进杭州之江大学,次年入上海大学,1926年转入震旦大学法文特别班,与同学戴望舒、刘呐鸥等创办《璎珞》旬刊。
1932年起主编大型文学月刊《现代》。
1952年后在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授。
1950年至1958年翻译了200万字外国文学作品。
1958年以后,致力于古典文学和碑版文物的研究工作。
已刊行短篇小说集有《上元灯》、《将军的头》、《李师师》、《梅雨之夕》、《善女人行品》、《小珍集》。其中不乏心理分析小说代表作。
散文集有《灯下集》、《待旦录》。
学术研究领域著有《唐诗百话》、《词学名词释义》、《花间新集》、《读词丛札》,校勘整理了《陈子龙诗集》。
收藏历代碑帖700余种,汇编成一套《历代碑刻墨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