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25日,二胡演奏家闵惠芬将在上海贺绿汀音乐厅举行一场名为艺海春秋五十载的独奏音乐会,在心爱的舞台上度过从艺50周年的重要时刻。前晚,她在家中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回顾了演奏生涯中的几个重要节点。(撰文金晶)
首场演出
关键词:二胡
记者:您家里一共收着14把二胡啊?
闵惠芬:是啊,你注意其中的第四把,非常小,它是我第一次演出时用的。
记者:当时您几岁?
闵惠芬:我8岁,学了10天就登台了。拉的曲子也很浅,小指还没用不上呢。
记者:怎么会想到学二胡的?
闵惠芬:说来话长,我是一个正宗乡下人(笑),我家在宜兴,一个只有6户人家的小村庄。那个江南水乡是民间音乐的土壤、江南丝竹和苏南吹打的诞生地,家家户户都有乐器。一到傍晚,大家就会来到打麦场哼两段小曲作为娱乐,我抱在妈妈怀里起就听着这些音乐长大。爸爸在我3、4岁的时候去国立音专(中央音乐学院前身)念民族音乐,学了二胡、三弦、琵琶、古筝,加上笛子,几乎吹弹拉打全部都会。7岁时我来到丹阳念小学,心里对拉琴羡慕得不得了!但我爸的琴为防弄坏不能借给我。幸好这时有了个机会:我的手工课老师做了一把小二胡,上面蒙的不是蛇皮还是癞蛤蟆皮呢。他要结婚了,准备扔掉它。我问:“能不能给我啊?”他说:“拿去吧。”我高兴地呀!举着琴在青石板路上咯噔咯噔地跑回去,给我爸看:“我也有二胡了!”我爸一见我这么要学琴,也就教我了。
记者:那怎么学了10天就登台了呢?
闵惠芬:因为我太喜欢了!连做梦都在学,一下子就会了,真的上了台。那是个夏天,我穿着连衣裙,用得就是这把琴。
入学考试
关键词:贝多芬
记者:后来您就进了上海音乐附中?
闵惠芬:对,我12岁时一个人到上海考试,学音乐的心不可阻挡。当时我跟着一个干姐姐到音乐学院,碰到一些大哥哥大姐姐,他们让我拉一个,我也就大方地表演了一下。几天后我考试,初试还没来得及考二胡我就被刷了,坐在地上哭鼻子。他们一见就去找校长,说有个小孩二胡拉得如何如何好。校长一听,决定在高中考试时让我进去拉一段。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时进门看到民乐系主任卫仲乐坐在当中,梳着长头发。我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照片:“哟,贝多芬!”(大笑)灵光闪烁之间拉得无比的好!(大笑)就这样正式走上了拉二胡的道路。
文革后复出
关键词:二泉映月
记者:您17岁的时候参加了一次比赛吧?一举成名?
闵惠芬:对,第四届“上海之春”。后来就念了大学,二年级时文革,就停课了,但我私底下一直偷偷练琴。那时我有一个声乐系同学悄悄送我一张唱片,是阿炳唯一留下的一张《二泉映月》,我真是如获至宝。后来去上影乐团排一个大合奏,我发觉一个小黑屋子,里面就一个凳子和一台唱机。于是下午4点散了以后,我就溜到那个屋子,去听这张唱片。在“嘶拉嘶拉”的噪声里,我理解到阿炳对坎坷人生的无限感慨,后来甚至摹仿得惟妙惟肖。
记者:那《二泉映月》跟您渊源很深咯?
闵惠芬:是的!后来就有了一个机会。上海交响乐团创作了50分钟的一个交响乐《智取威虎山》,一场音乐会不可能只有50分钟啊,于是决定在前面安排一些小节目。当时通知我,三天以后听我拉琴。拉什么呢?我毫不犹豫,二泉映月!但是毕竟8年没演奏了,试台那天,我手足无措。其他演员全部走掉了,偌大的兰心剧场只有一盏100支光的灯,黑暗、无声。我在台上一圈一圈地走来走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阿炳孤独的影子———独怆然泣下,丢失8年的激情突然回来了,我一遍遍拉着琴,这样的机会不是我一直等着的吗?3天后,全乐团坐在底下,我把乐曲压抑而激动的特点表达得淋漓尽致。结束后,只听曹鹏在下面大喝一声———“好!”
病后复出
关键词:《长城随想》
记者:我在很多资料上看到,您当时查出得癌症时,还在为《长城随想》的演出奔忙,令人动容。
闵惠芬:是啊,病中这首乐曲昂扬的旋律还在不断激励我。大病一场后也曾经彷徨,那时民族音乐不太景气,看上去似乎要断层,我决定奋起。结果在1987年的首届中国艺术节上,我再次演出,拉的仍旧是这首《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