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中国新年摇滚音乐节系列评论之二
第三现场 张晓舟专栏
有多少可怜的摇滚乐迷其实从来没看过摇滚,只是在家里听,在报上看,在电视上看——而且很多都是假的。
摇滚,不单是听,也要看,更要做,这是摇滚音乐节的最大魅力。
——张晓舟
生于60年代的人是天生的运动家,我并非生于60年代,但在血缘情感上,和崔健仍同属一代,对其乐其人其事,自然心领神会。比如,当他打出“真唱运动”旗帜的时候,当他跳出来搞雪山音乐节的时候,我知道:老崔完成了一个从神到人、由音乐而运动的蜕变,你看到的已不只是一个音乐家崔健,还有一个运动家崔健——他在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做更大的事情,他完全清楚自己的每一步。他不单是中国摇滚的开山鼻祖,现在也成了一个承上启下的人物,在为中国新摇滚或者说更宽泛意义上的新音乐发展铺路。只可能是崔健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老梆子来做这样的事情,很多年纪比崔健小的老摇滚都纷纷倒下,他们连自己的创作生命都无法保全,更不要说参与到中国摇滚新的历史进程。
在京城的各色现场——哪怕小酒吧的无名乐队地下演出——都能经常看到老崔,戴个运动帽端瓶啤酒,静静地呆在某个角落看别人演出,但你几乎不可能碰到比如唐朝这样的老同志——过早的明星光环毁掉了他们的音乐生命力,老崔和他们相比,首先对音乐有强烈的好奇心,其次是责任感。
尽管这次不是“真唱运动”的专门演出——老崔在广州会另外再搞——但新年摇滚音乐节舞台上仍然会悬挂“真唱运动”的旗帜。这次音乐节也是Livehome 3(第三现场)和真唱运动的一次结合。如果说真唱运动是在为音乐(不单是摇滚乐)的生存和发展扫除外部的障碍,那么现场就是音乐内核的尽情释放。
为什么叫第三现场?按我一个老友的恐怖解释,听起来就像“案发现场”——杀人之后抛尸然后再抛尸,这叫第三现场。王磊的解释是在“不插电”和“碟瓦”之后,又有了第三个音乐现场。在位于晓港公园的“第三现场”关闭之后,“第三现场”也从一个演出场所上升为一个厂牌——无处不在的音乐游击队,生生不息的现场音乐。我对“第三现场”的解释首先是三生万物,至于Live,在字典里首先便有“真的,不是装的”之意——所谓“真唱”;Live第二层含义是:有生命力的、活的;第三层含义就是:现场音乐。
我们要真唱,我们要现场。这听起来其实和我们要喝水一样,常识而已,但在严重缺少音乐生活的中国,还真需要掘井人和修地下引水渠的,不是地上精英,也不是地下精英,无非是掘井人,找口水喝。
不要随便嘲笑常识,否则最终你会被常识嘲笑。摇滚不是贞洁带,也不是冒牌伟哥,它要烂起来会比普通流行歌更烂,因为烂摇滚还喜欢披一件光鲜的摇滚外衣扮酷装B。那天和崔健吃饭,席间老崔的经理人连续接到两个电话,首先是北京一个流行音乐颁奖礼号称增设了摇滚奖项,一问得奖者是达达、轮回和斯琴格日勒,而且斯琴格日勒已被封为“亚洲摇滚新天后”,天后当然最好有天王去加冕,但经理人替崔健拒绝了。接着达达乐队的经理人又打来电话,要参加“真唱运动”,当被问及能否保证今后不假唱时,达达经理人竟然语塞,不能保证。
究竟有多少、有哪些摇滚乐队不能保证真唱,我很感兴趣,我想首先是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往颁奖礼电视台钻的乐队。很快中国摇滚将发展出一股新兴力量:晚会摇滚。几年前,我曾亲眼目睹某支唾弃老摇滚以开创中国摇滚新时代姿态出现的时髦乐队脖子上挂把吉它连电源都没插就在颁奖台上假唱假摇滚。假唱,也成为从地下到地上,从老摇滚到新摇滚的捷径。对摇滚假唱,老崔有一妙喻:和塑料人做爱。
而且是呼天抢地和塑料人做爱。
有多少可怜的摇滚乐迷其实从来没看过摇滚,只是在家里听,在报上看,在电视上看——而且很多都是假的。
摇滚,不单是听,也要看,更要做,这是摇滚音乐节的最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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