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美女
看过一部电影,产自德国。两个是同居人,女人是应召女郎,午夜才归。先前,已生争执,虽试图弥合,但无济于事。
她的房子。收拾行李后,男人便一直等她,烟尸满缸。
回到家,罹患老年痴呆的爸爸照例在电视机前睡着,照例为她的鞋声惊醒,为她留下热闹荧屏。
男人起个身,掌心捂热的一枚钥匙放下,转头去找行李。
是心养一只黑猫的那种女子,生存曾是她最大的问题,现在是爱,所以与身外世界始终一指距离,且渐趋暴戾,对自己。
灵魂深处痛到木,便什么表情都没,将自己掌心那枚钥匙也放下,径直回到卧室。
像与门说话似的,男人偎在门上,立半晌。
她正卸妆。男人说:我要走了,亲爱的。电视中,一个声色的世界,唱着一首民谣,她跟着哼。
眼前镜光如水,她便如临湖。临湖看见自己内心深处,荒漠般巨大的寂寞。
清洁棉纱包住手掌,一抹一看,脂粉离开了脸庞,不过一片灰的脏。
一点一点,教自己归于本来。苍白疲惫,如老去十岁。
努力快乐。镜头有数秒,让她敛了唇角的笑,自镜光中跌坐下去。那种沮丧,是酒杯见底。是一种花的落。
手掌压住脸孔,泪水忍一忍,清洁棉纱仍慢慢擦,回答他:等我卸完妆,送你一程。
夜雨的伞下,送别的女人,卸妆后一张干净脸庞,对他说,与他相爱,她从未悲哀。
霓虹下驻一驻脚,转身而去,从此永别。
这是一部小成本制作。演员陌生,故事迷离。
使我坚持下去的是,画面精美,用色讲究。始终一片中国旗袍上菊花似的那种黄,时不时镜头便飞快掠过大片秋日山林,拓向无边天地,代表剧中人禁锢想飞的心灵。
早年听过金素梅的一首歌,便名《卸妆》。后在郑智化专辑中也曾听过。因久远,已忘词,也便无从知晓是否为同一首歌。但至今记得,金素梅唱来,是诉女人衷肠。郑智化唱来,是为女人痛肝肠。
光阴转眼逝去,青春便如人们所说,一场落花,一场流水。红颜则是追求不虚度的年华,不空流的情感,却未见最终可得。
前不久郎雄过世,再见金素梅。因合作过《喜宴》,所以追忆郎雄生前事。那是刚自报上读到她与陈水扁。
满心生疑,目光在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庞上找寻,想觅政治的痕迹。但感觉,她更似清风的居士。仿佛别了娱乐圈而隐居几年,以至胭脂都不沾,任凭两眼深陷下去,清汪汪的大。两颊亦陷下去,清荡荡的瘦。
再也回不去,那种任情任性的年华,再也回不去,歌声嘹亮花如海的繁华。
不过,也好,世上本便无不老的年华或永久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