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案写评丰芮《受活》有喧嚣,才显出寂寞的深
中国作家有许多来自农村,在城市里如鱼得水的为数不少,但阎连科不在其中。《受活》这样一部看似写乡村的小说,其实诞生于阎连科和城市生活的紧张关系之中,呈现的是他面对这个时代内心的荒凉。
这本书让我几次想起奥威尔的反乌托邦小说《1984》,一样的反讽,一样层层递进,深入到政治黑暗的心脏。阎连科是不满足于套一个小奖品的,于是乎他让套圈久久地在空中行驶,颤颤巍巍,让人担心,但你同时期冀着有一个大奖在后面等着。至于作者能否套着一个大的,每个读者的心理期待不同,自然说法不一。我个人的看法,《受活》是从反乌托邦出发,回归于小乌托邦。
他真是敢写且会写,虽然全文用河南方言写就,那语言越读越有味道,乡土得华严贞淑,乡土得形而上。借助于法国印象派画家马奈的一幅画《奥林匹娅》,可以更好地理解阎连科的写作风格。马奈将人物(裸体女人,皮肤白得耀眼)置于高光高调中,产生一种独特的压缩式立体感,又佐以黑女奴为背景,通过强烈的对比色来形成具有诗意的深度,“由暗色到亮色没有中间调子”。阎连科的《受活》,人物是没有影子的,他们直抒胸臆,脑筋不会拐弯,故事里根本没预留出人物性格发展的空间。他们的性格与命运几乎可以说是先天的,宿命的,而在此世,他们只为呈现天意。阎连科写了两组相对照的人物,一是双槐县胸怀大志的县长柳鹰雀,一是在茅枝婆领导下的受活庄村民,一群盲聋瘸拐的残疾人,两者都想在现实世界中完全按照个人意愿建设天堂,并且为此他们身体力行着,是实在的行动者。
这本小说读着有趣,某些章节甚至能读出金庸、古龙的机巧来。比如受活庄的残人表演团在魂魄山被关了禁闭那段。阎连科的创作举重若轻(反之亦然),真是一个重量级的套圈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