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来源：虚心态度徐 昕老 杨
老杨是我的老师，同时也是我的领导。
真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老头。虽然已是退休返聘的老教授，但他依然保持着每天早上七点半到办公室，晚上十点多回家的作息时间。都说从3岁可以预测80岁，我想反之亦然，年
轻时的老杨一定也是一个极其用功的人。我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治学严谨的人，却偏偏选中了我这个呆头呆脑的学生，留校继承了他的衣钵？
那时我们班里，聪明伶俐的同学比比皆是，惟有我比较笨拙。后来我才听同事说起，正是我的这点傻气，被老杨误认为是忠厚老实。以前我们专业也留过很多老师，结果都是因为太“油滑”了，不是跳槽就是出国，搞到最后只剩下老杨一个人苦苦坚持。在吃了很多苦头之后，老杨心灰意冷，决定留一个“老实一点”的学生。于是，一向道貌岸然的我竟成了最佳人选。
我们办公室的书桌椅子，都是上世纪70年代遗留下来的古董，岁数比我都大，一坐上去就会咯吱咯吱乱响，我对此颇有微词。当年有一位外国同事趁着大伙不注意，喀嚓喀嚓拍了很多照片，回国后还寄了一份给我们。这可把老杨气得七窍生烟。有一天隔壁办公室更换办公用品，淘汰下来很多书桌。老杨见了很是兴奋，赶忙让我去挑选几件有用的搬回来。我跑到走廊上一看，说，都是一些上世纪80年代的老古董，比我们现在用的好不到哪里去，不换也罢。
这件事，让老杨改变了对我的看法。他悄悄地跟一个同事说：“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挺老实的，原来骨子里也这么物质。”
为了庆祝自己论文答辩成功，我打算去把头发染个颜色。我故意在办公室里和同事大声谈论染发的事情，偷偷观察老杨会有什么反应。只见他一言不发，顾自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晚上下班时，我正要走出办公室，却被老杨一声喝住。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刚才说的染头发的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做了，当老师的总该有当老师的样子，你说对吧？”
黄毛最终没有染成，我还暗自庆幸：幸好先探了探他的意见，否则真要染了，到时候又被老杨逼着染回去，那岂不更惨？动物世界二马壁虎漫步
相传，在澳大利亚的土著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某个猎区的山谷里，住着一只骁勇善战的壁虎，名字叫阿德诺。他每天都要爬到山峰上对着远处喊：“来吧，来和我决斗啊。”这个行为很有点找揍的气势，于是真的招来了一条名叫马林地的野狗，该野狗牙齿尖利，身材魁梧。壁虎很聪明，看见对手这么强大，就故意把决斗的时间定在晚上。结果野狗果然吃亏，壁虎咬住它的喉咙，而且紧咬不放，野狗的血从喉咙里流出来，流到山坡上、山谷里、土地上……所以呢，澳洲的土壤百分之七十都是红颜色的，连土著画在岩壁上的画也多用赭石色，就是这么一个来历。
要是你以为这个传说讲的是弱者战胜强者的道理———壁虎多小啊，除了能在紧要关头扔掉尾巴逃命了不起以外，别的简直不堪一击———那就错了。我们天天住在笼子一样的小房子里，以为壁虎就是没事老趴墙上吃蚊子的那种，其实吃蚊子的壁虎才是壁虎家族里最弱小最可怜的一小支。在大洋洲，有约14属110种壁虎，有时人们把它们单独列为澳虎科，其中有现存最大型的壁虎多趾虎，从头到尾长24厘米。据说新西兰还有种壁虎，身长超过半米，别说是野狗，咬死个把人也不是奇怪的事，不过前不久灭绝了。
要不是会吃蚊子，我们家里驻扎的那些小壁虎们恐怕也早就被赶尽杀绝了吧？说到模样，它们实在是难以叫人恭维。记得小时候，对于壁虎总是心存敬畏，因为很小就学过一篇课文叫《小壁虎的尾巴》，说壁虎是有益动物，吃害虫，还有断尾再生的功能。老师说壁虎虽然难看，但是对人一点坏处也没有，还希望我们锻炼观察能力，碰见机会就打壁虎尾巴，看它是不是真的可以扔了尾巴逃命。现在想想真是残忍，为了孩子们无知的好奇心，多少条壁虎失去了尾巴狼狈逃窜。我很没用，当老爸指着墙上终于出现的壁虎欣喜若狂地要我好好观察时，我才看了一眼便号啕大哭起来。那家伙个子很大，是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最大的一只，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模样真是太难看了。TV人生导弹熊灭口
很多记者都是跑口的。所谓“口”，就是“各条战线”。顾名思义，跑口就是专门负责报道某一战线的新闻。口外的记者打电话联系采访，“各条战线”就会说我们一向是跟你们那里谁谁谁联系。假如你听不懂这个暗示，冒冒失失地跑去参加记者招待会，就会在门口被拦住：“您的请柬呢？”请柬？这时候跑口的记者从专门派去接驾的车上下来，从包里掏出红艳艳的东西，顿时就让你感到底气不足，仿佛一个蹭婚宴的混混儿被当场抓获。
导弹熊自从做记者以来接到的所有请柬都是参加婚礼的。前几天，突然接到一份会议请柬。本地电信局在接受了熊的两次采访以后，对节目效果非常满意，于是决定邀请他报道年度全省工作会议。熊很为难。电信系统一直是老记者鳄鱼在跑，而鳄鱼一向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闻名。电信局宣传处说没关系，我们也给他一份请柬，他做新闻，你做专题，相得益彰嘛。
会议开始半个小时之后，鳄鱼空着手来了。一阵寒暄之后，他从宣传干事手中接过两个白色信封，装进了手提包。之后，他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小熊辛苦啦，今天我就不拍了，晚上用你的镜头好了。回头对干事说稿子就拜托你啦，最好不要发传真，直接发到我的邮箱里。熊大开眼界：“连稿子都不写呀？”干事见怪不怪：“一直是这样啊。”
鳄鱼下午跑去参加一个剪彩仪式，多喝了几杯，到台里的时候，主任正在找他要电信消息。鳄鱼火急火燎地扑到机房里找熊要素材带。没过多久，鳄鱼气急败坏回来了，一手拿着带子，一手挥舞着稿子：“熊瞎子，你都拍了些什么呀，想害死我啊？”
电信干事按照和鳄鱼多年合作的惯例，在稿子里说的是谁谁谁出席了会议、谁谁谁上台领奖云云。可导弹熊只是把会议当做了一个线索，在节目里说了电信新一年将推出的有利于消费者的一些措施，全部镜头中只有很少几个是会场上拍的。为今之计，只有按照熊的思路，将他那个12分钟的节目缩为一个2分钟的消息。
鳄鱼遭到了部主任的猛烈表扬，说作为一个老记者，敢于否定多年的工作套路，改变了会议报道模式，可嘉。主任没有看导弹熊的节目，台长可是看到了。两相对比，台长大为困惑：怎么两个记者说的是一个内容，连画面都一模一样呢？
台里突然决定鳄鱼停职学习半个月。紧接着出来了一个决定：取消原先设定的“口”，全部记者公开考试，竞争上岗。该举措很快就被大家称为“灭口”。
几天后，电信干事打电话问熊：
“鳄鱼把钱给你了吗？”
什么钱？“那天交给鳄鱼两个信封，其中一个是你的。他没有给你吗？”
没什么，这是可怜的鳄鱼最后一次从电信拿钱，就多拿一点吧。域外杂记犀 骨道义张君
据说陈佩斯的哥哥叫陈布达，是陈强老先生为纪念在布达佩斯得奖而给儿子取的名字。我先在电影上知道了陈家父子，然后才知道世界上有布达佩斯。
多瑙河畔的布达佩斯人几乎和我们一样有黑头发，而且他们对中国人有天生的好感。我的朋友张君说，他们的黑头发是因为古时候和中国交战、亲和、通婚，让中国人给遗传的。古时候的“匈奴”和现在的匈牙利是不是一回事我不得而知，布达佩斯夕阳一般颜色的城区和蜿蜒的多瑙河给我的印象很深，在张君的口中我还知道了很多现在的状况———在匈牙利经商的华人数不胜数，生意千奇百怪，华人和当地人和睦相处，共同发展。
经营皮货的张君最近要从布达佩斯的一个小市场搬到市中心市场去了，这是他向往已久但一直力所不及的事情，上个月老天爷开眼，给了张君机会。一位中年妇女在他的摊位买了一件皮衣，第二天又来换货———皮衣的毛领子出现质量问题。张君爽快地给女人换了一件，却在女人走后发现了皮衣里面的钱包。这一惊非同小可，里面千元美金不说，还有两张第二天一早去伊斯兰堡的机票。张君哪敢怠慢，气喘吁吁找到市场广播紧急呼叫，又拉来警察帮忙寻找，可找到下午市场关门，那女人也没来。张君没走，他就在自己摊位上坐着，天黑了他仍然坐在那里。晚8点，那女人带着丈夫终于惊慌地赶到空荡荡的市场，看到张君，女人腿一软就瘫在她丈夫身上了。
女人的丈夫是布达佩斯市政府的官员，从伊斯兰堡回来后亲自请到了张君。他和张君说，我们应该是好朋友，看看我有什么能帮你。张君说，我只想到中心市场去做买卖。
于是，张君如愿了。张君说，善有善报。
在布达佩斯的几天里张君陪我逛了多瑙河。他说这河流经好几个国家，咱中国人就像水似的，只要有通道，就能走出去闯荡，闯荡就得知道些道义，道义全世界都相通。正在白话郑平一路喝来
我九岁的时候，我老舅结婚。他不去对付十几桌子人的围攻，偏偏跟我一个孩子较劲，说：你喝一杯我就喝两杯。我上来一股邪劲，嚷道：谁要你让谁要你让，你一杯我一杯，别说我孩子欺负你大人。
结果我和舅舅都喝醉了，我傻笑，从灶台下抄出根柴火棒，扛在肩上，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从灶台一路跌着滚着钻到了桌子底下。我舅舅就惨了，在新房里吐了个满天满地。
此生第一次醉，也是生平第一次把个大人灌醉（再次也该算个同归于尽吧），我得意得很，我妈在姥姥家当着众人臭骂我一顿，回家后对我爸爸说的时候却眉飞色舞，我爸爸先是惊讶着笑，说：也算个大人了。我爸爸是个滴酒不沾的人，自此我比父亲多了一门本事。烟酒都不沾的父亲身体很好，但是命不长，53岁的时候就得病去世了，临死前叮嘱我少抽烟，少喝酒。我果然就不抽不喝了，三年后，一次偶然又都捡回来了。一个朋友听后开玩笑：古人为父守孝也正好就是三年。说得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大学二年级寒假，我在我姨家喝醉过一次。那时，我跟比我小一岁的漂亮表妹已经眉来眼去许久，知道不能有什么结果，也没想过什么结果，就是简简单单的好。医学院新生表妹在身边乖乖巧巧一坐，不时给我夹过一筷子菜，柔声道：哥，别光喝酒，吃菜。立时觉得“有这碗酒垫底，什么样的酒全能对付”，一杯接着一杯，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醉的，最后的意识是表妹扶着我到里屋躺下了，恍惚就觉得表妹坐在床头，嫩嫩的手摸着我的额头，还给我喂水。我捉住表妹的手，抚来摸去，挣扎着睁开眼，赫然看见是我小姨。很多年后，已经结婚生子的表妹坏笑着对我说：哥，你喝醉的那天躺在床上拉着我妈的手，叫我的名字呢。
现在，喝酒多了，不得不醉的场合也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来———同学聚会，竟然动不动就是十几年不见的人聚上了。每次醉了之后基本上都能留下些精彩的段子，比如两个同样烂醉的家伙争执起来，究竟是谁先请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去看的电影，差点动起手了。最后是两个人搂在一起哭成一团，沿着墙根慢慢出溜下去，互相依着靠着睡着了。
我醉得最失败的一次是误事丢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份工作。那天我想起了我死去的老师，他在一个庆贺宴上喝多了，一觉就睡过去了，与我父亲去世时的年纪一样，也是53岁。他生前总是一边喝着酒一边无奈地说：人能管住酒，酒就是好东西，酒管住了人，人早晚得毁在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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