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娉舒
近日,一套《网络文丛》以“乱弹有理,快乐无罪”的旗号推出。这套丛书被业界视作“上世纪70年代生人的成长语录”,丛书主编咆哮放言,“谨以此书,献给正在溃败的70年代”。
丛书精选了两百余篇号称最具“乱弹风骨”的文章,分三册成集:《另类戏剧:在网络的门槛上舞蹈》、《正经一点:编造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和《故事新编:一部伪历史》。该书作者,既有名满网络江湖的红心杀手、李寻欢等,也包括菊开那夜、老虎今天吃草等网络新写手。网络编辑的得意与无奈、网民的抓狂与感伤、虾米奋斗史、砖客历险记……网络生活最本真的一面,在轻松诙谐恣意描摹间展现。这些文字,被网络写手们自命为“缩微的网络生活‘大史记’”,70年代生人身处时代夹缝中所特有的“开放式的保守”,在字里行间显露无遗。
本身就是上世纪70年代人的丛书主编咆哮称,整套书凸显的就是两个字:乱弹———乱弹社会热点、解构传统理念、戏说两性关系,风格上是周星驰和朱德庸的结合体,无厘头风格与冷幽默杂糅。
“乱弹”是一个网络流行词,所谓乱,是天马行空;所谓弹,是表达。
一位叫纯银的作者说,文化说到底就是人的表达,乱弹所体现的,就是一种文化上的审美倾向。乱弹所颠覆的,是一种正儿八经的审美习惯,是寄生于这种正儿八经的审美习惯之上的虚假。
热衷乱弹的人们被统称为“乱青”。在乱青们对成长、青春、爱情、世相的表达中,一些人读出了“贴有时代标签的莫名尴尬与忧伤”。
在咆哮看来,乱弹就是向快乐投降,是上世纪70年代生人关于快乐的表达方式。这种快乐,有别于60年代生人的调侃,也不同于80年代生人的恶搞。
普遍都是上世纪70年代生人的网络写手,甚至将乱弹进一步理解为———70年代人对20世纪的一次集体背叛,是向80年代人的审美趣味靠拢或投降,是70年代人与80年代人在过渡时期的共同语言。
不过,也有人认为,乱弹是一个戏剧化的姿势,逃不脱表演的嫌疑。对此,咆哮回应:“如果可以,我的确愿早生或晚生10年———60年代人坚守理想主义,80年代人追逐快乐主义。我们这些70年代人则是理想主义的弃儿、快乐主义的早产儿,就只能游荡在60年代人与80年代人之间。”
网上乱弹高潮出现在上世纪末。网络写手浑水摸鱼分析,此前,边缘青年、另类青年、文学青年多喜以“愤怒青年”面貌出现。但到上世纪90年代后,似乎迎来了一个一切都成为娱乐的年代,“愤怒”也似乎成为一件很娱乐的事情。一点点不太确信的愤怒,变成了装疯卖傻犬儒风格的不正经腔调。网络的出现,让这些不正经表达,有了一个任意挥洒的空间,乱青们再不必遵循体例、风格之类的限制,各地的乱青在网上找到“组织”。在新的生长环境中,愤青成功转型成了乱青。
乱弹,是网络文学的高级形式,还是一种肤浅表达?这成为争论的一大焦点。
在主编咆哮看来,乱弹是一个对正统解构的文字游戏,是文字的行为艺术,与网络有关,但不等于网络文学。
作者麦田却认为,乱弹不仅是典型的网络文学,而且还是网络文学的形象代言人。他认为,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相比,更强调“真实的表态”和“趣味”。如果说传统文学还有点正襟危坐传道授业解惑的姿态,网络文学的姿态则是自由的、欢快的、赤裸裸的。丛书收录的两百余篇文章,正有着这样的共性。
但有人认为,厚厚三本书衬出的,只是一些肤浅的书写记录。从文本质量看,能称得上是佳作的寥寥无几,大多不过是乱青们逞一时笔头之快,将他们已掌握的那些时尚语法结构再重来一遍。这些毫无创意的行为被一一收录,倒是产生了一些文化而非文学上的价值———它们除完成向传统文化堡垒挑战的使命,并不能对文学史产生影响。文丛更多的意义,在于是一种“资料收集”。
而咆哮则认定,乱弹虽为摇摇欲坠的主流话语排斥,但已经显现出一股“泼剌剌的生命力”,在未来某个时刻,当下被归为乱弹这种表达方式中的其中一股分支,将成为新的主流。
争执中,一种观点认为,乱弹的说话风格或许已成历史。
网络写手白开水说,目前,绝大多数乱弹的赤诚拥趸,已不复当年的壮怀激烈,他们要么被现实生活成功招安,要么退居网络一隅作壁上观。他们中的许多人,正升级为新锐作家或传统媒体的中坚力量。狂热地剑走偏锋、勇于拿一切开涮的率性妄为,恐怕只有维持两三年的热度。因此,乱弹就注定将成为特定时段的一个标记。一群年轻人,曾经这样离经叛道思索过,异想天开戏谑过,那些青涩放任的自说自话,记录着他们与青春或游离或亲密的终极对峙。“乱弹岁月,是一段没心没肺却又深入骨髓的成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