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来源：域外杂记 犀 骨俄罗斯处女
黑海边的索齐市杰尔吉卡大街上段，有一家叫伊琳娜的咖啡厅。俄式单层建筑，里外的木结构，后院的一棵樱桃树探在房屋的额顶，像是伸出手要为伊琳娜遮挡雨雪。这个咖啡厅里卖一种味道极好的自制咖啡，名字叫俄罗斯处女。天黑前我坐在这里，让服务员随便给我点什么，她端上来一杯刚刚做好的热咖啡、一份橘子酱和一份鲜奶精。她让我按自己的口
味调兑。
这就是俄罗斯处女，也就是没加奶和糖的清咖。服务员说这名字有历史了，但一般客人来了听到这个名字就笑了。服务员说，人们笑了，也就成全了这名字的用意。
我喝咖啡的时候，门外走进一个金发小姑娘，是服务员的小女儿。小姑娘看到了我是唯一的客人，大方地走过来，递给我一块糖果。好像只有5分钟，我泡上了这个小美女。她坐在了我的腿上，她不让我抽烟，并帮我喝了一口飘着奶香的咖啡。她问我中国好不好，有没有香蕉可吃，问我能不能像“杰克·成（成龙）”一样会功夫，问我为什么是黑头发。
成龙的名字在俄罗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电视台几乎每周都放成龙的电影，他的乐观和不畏强暴的精神深得俄国人的喜爱。孩子们大多数能讲述成龙电影里的故事，也会缠着中国人询问是不是可以学学中国拳脚。不但孩子们热爱这位中国巨星，美女们也对成龙衷心青睐，前几年成龙曾在莫斯科拍电影，征求数名俄国美女加盟，一时间美女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直到成龙选定拍完后仍然有美女纠缠不休，让成大哥哭笑不得。
俄罗斯人对中国的了解不多，对中国，他们就像一些“俄罗斯处女”，充满憧憬，充满遐想。很多关于中国的事情他们是从成龙的电影中知道的。中国给俄国人的概念是神秘、古老和不可思议，而能这样生活的，都应该是“杰克·成”那样的能人。
我喝了两杯俄罗斯处女，对我面前的芭比娃娃问道，你还知道一些什么样的中国故事呢？小姑娘想了想说，你把我们家树上的樱桃带给中国小朋友吃，好吗？正在白话郑平少年样板戏子
初中时，同学李三忠上课迟到，老师关着门不让进教室，罚他在门外站着。他敲门，学着《智取威虎山》里解放军战士，喊：老乡，我们的医生来了，快开门吧。把校长招来了，瞪着他，让他住口。他梗着脖子：我学革命样板戏呢。校长一言不发，把他拽到操场中央，指着倒下来的一块篮球篮板说：学革命样板戏应该学标准，你喊的普通话不标准，接着敲，接着喊，什么时候喊标准了，我跟你们老师求情，让你进教室。我们那儿的方言N、L不分，所以李三忠喊的永远是：脑乡，我们的医生耐那，快开门吧。小子也真硬，敲一次喊一声，手指敲出了血，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说句软话，还是敲，还是喊。下课的时候几乎全校学生都远远的围着，他还在那儿拉长着颤抖的声音喊：脑乡……脑乡……我们感动啊，觉得他真像一个宁死不屈的英雄。
最初的三个样板戏中，最爱看的就是《智取威虎山》，好人追着坏人揍，绿树林白雪原，绿军装白披风，舞美灯光最是好看。《沙家浜》看得比较沉闷，十八个新四军伤病员被日伪军堵在芦苇荡里，跑又跑不掉，打也打不过。《红灯记》就更不爱看了，三个主要英雄人物牺牲了俩，到最后才看见一点八路军打鬼子的场面。不过也没什么选择，唱来唱去就这几个戏，银幕上演，下面跟着唱。几遍下来，学校里排演选段或者选场，都不用绕世界去找本子，几个孩子一凑，就能把全本戏的台词凑齐了，然后找文化馆的叔叔纠正一下唱腔，基本上就能上台演出了。学校组成了文艺宣传队，带着这样排出来的样板戏，到工厂农村演出，颇受欢迎，经久不衰。
在一座水库工地上为农民演出时，演阿庆嫂的李林敏念错了一句台词，把“枪把子在你手里，主意你自己拿”念成了“枪杆子在你手里”，演刁德一的男生不说戏词了，转过身对着后台喊：老师，她又说错词了。台上的阿庆嫂一跺脚，哇地一声哭着就跑进了后台，台下好几千人轰地笑得前仰后合。
后来的样板戏有了芭蕾舞，《红色娘子军》和《白毛女》一出来，我们全傻眼了———那劈叉，那大跳，那旋子，根本没法练呢。李林敏在家偷着模仿喜儿在奶奶庙中高高跳起扑向仇人黄世仁的动作，落地时一个趔趄，脑袋磕到了饭桌角上，鲜血直流。对样板戏浩浩荡荡的大规模模仿就此告一段落，并且再也没有回潮。
李林敏额头上的伤疤一直留着，前些年几个人碰到一起，有女生撩起头发查找，居然隐隐约约地还在。众人笑：果然是喜儿般的烈女。工厂故事翟海林结婚未遂
大江是技术骨干，又是班长。妈死得早，老爹又瘫痪在床，三十多了还没找着媳妇。厂里新招进来一批女孩子，这小子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一个叫小燕的女孩子。其实说起来也不能算大江手段高明，他是班长，工作时就把小燕安排在他身边，嘴会说，又会来事，两人日久生情也在所难免。只是两人天天在一起，难免影响工作，车间主任老曹听见议论的多了，决定找大江谈谈。大江是老曹的徒弟，又是下属，平常挺尊敬老曹的，可那天老曹刚把这事提个头，大江撂下句“闲吃萝卜淡操心”转身就走了，气得老曹直翻白眼。
小燕她妈嫌大江家困难，一直反对这门亲事，但小燕铁了心要跟大江。三个月后，结婚这事就摆在议事日程上，老板特别交代要错开生产日期，在大江结婚那天让同事有时间去参加。大江结婚那天早上，我约了几个同事一起去，到了他家门前感觉有点不对劲，冷冷清清，不像结婚应有的热闹气氛，旗也没插，喜字也没贴。进屋一看，大江脱得光不溜秋正躺炕上睡哪。这大喜日子，还有这么懒的？拨拉醒这小子，起来揉揉眼睛，看看我们，嘟囔一句：“今天不结婚了。”倒下还要睡。我一把掀了被窝，把他从炕上拽下来。
原来小燕她妈拧不过姑娘同意结婚，但一直不断找茬为难大江。先是说结婚一定要买冰箱，大江一句：“我家那么困难，买冰箱放萝卜大白菜啊。”顶了回去。小燕她妈不死心，前几天“会亲家”时，又向大江爹提个条件，要大江爹给小燕买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不然就不结婚。大江他爹满口答应，逼着大江连夜找亲戚朋友借钱，大江把钱借来了，但特别生气，说啥也不去买。先是找小燕妈做工作，说家里这么困难，现在借钱买“三金”，还不如少拉饥荒多存钱，以后小燕也少过点苦日子。可说死说活，小燕她妈就一句话：“买‘三金’就结婚，不买就不结。”昨天大江先和朋友喝了一上午闷酒，下午又找小燕妈做工作，三句两句就谈崩了。最后大江一句：“我要有‘三金’，还娶你姑娘啊。”一句话把小燕全家都得罪了，结婚这事就吹了。
结婚这事黄了，“三金”倒成了厂子里一句口头语。厂子里再有男职工结婚，都会有人关切的问一句：“买三金了吗？”同事用这事和大江开玩笑，他也跟着嘻嘻哈哈，好像是说别人的事，根本不在乎。
一年后，小燕结婚，请大江参加婚礼，大江让我陪他一起去。喜宴上，大江酒到杯干，我怕他喝多了出事，饭没吃完就拉他回去。大江一进家门就吐得满天满地，躺在地上起不来，然后放声大哭，哭得我眼泪也止不住，陪他掉了一地。哭了一会儿，大江恶狠狠对我说：“翟哥，要不是因为我还有一个瘫痪爹要养着，今天我不想活了。”吓得我眼泪一下就干了。动物世界二马养条狗
好像中国人的老观念了，听见“狗”这个字眼，总是觉得惨。荒郊野外，一条野狗……这是多么不忍卒睹的景况啊，猫就不一样，猫不会出没在没有食物的地方，所以，普通狗的生活质量是很成问题的。当然了，有良好血统的名狗不在讨论范畴之内。在这方面，狗世界的等级观比人类世界分明得多———人还得靠一层外衣蔽体，究竟骨子里怎么回事未必一眼就能搞定，狗就不同，狗头、狗毛、狗腿……甚至狗尾巴一抬，懂行的一看就知道值多少银子。据说有学者研究过中国人对狗的暧昧态度：我们既认为狗是忠诚的动物，又时时处处把它同“卑贱”联系在一起。研究的结果我不得而知，我只晓得历史过去几千年，现在连三岁小孩子都会说“狗狗是我的好朋友”了，而你假如想用狗来形容某人，仍然得冒相当大的挨老拳的风险。
据说韩国人吃狗肉的习惯遭遇挑战，原因是西方社会强烈抨击此类陋习。诸如此类的福泽还没有降临到中国狗狗们的身上。埃及神话里的死神阿奴比斯就是长着狗头人身———一说狐狼头，反正就是狗头狗脑的样子，负责帮助死者通往地下世界，神圣不可侵犯。要埃及人吃狗，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中国人的信仰里没有狗，所以照吃不误。
中国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层次分明地对待过狗。能吃的，都是杂种土狗，那些名贵犬种是用来当宝贝豢养的，不一样的地方养的狗还不同，上海居民喜欢养博美，可能和居住空间大小有关；据说很多广州人喜欢养可卡，乖巧，洋气；我在香港看见大量的苏格兰牧羊犬，曾经目睹浅水湾一辆豪华房车里跳出三条苏牧，简直叹为观止。只有一次，在曼谷的某个寺庙里，我亲眼看见大群无家可归的土狗温驯地踱步，它们吃善男信女施舍的饭菜，不随便奔跑，也不发出一声吠叫。注意，它们都是普通土狗，泰国人不吃狗肉。
去年看到一则报道，说泰国政府下令驱逐曼谷市区的大量野猫野狗。不知道当年和我合影的那些狗朋友是否幸免于难。物理看花曹晓王看不见的手
在报纸上，尤其是在介绍经济事件的文章里，经常读到一个短语：“看不见的手”———多数情况下指的是市场。其中，“手”强调了市场具有的调控功能，“看不见”说的是市场的复杂莫测。经济学家的主要任务就是尽量摸清这只“手”的脾气秉性，这么一说，好像把经济学家的工作说成了看手相。
同样，自然界也有许多种看不见的手。比如，用结实的金属做两个空心的半球，把它们扣在一起，正好严丝合缝地组成一个球体，然后把里面的空气抽走，这两个半球便会被大气压力这只“看不见的手”抱死，很难再把它们分开。
1654年，德国学者奥托·格里克在马德堡公开演示了这个实验，令旁观者啧啧称奇。当时，奥托为了展示这只“手”的力气之大，不用人力，而用马力———在这只球的两侧各用了八匹马拉，结果还是没有拉开。老百姓讲话，形容一个人脾气倔通常会这么说：“他一旦下定决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这个实验结果正好可以套用这个俏皮话，写成：“它一旦被抽走了空气，十六匹马都拉不开。”这个被称为“马德堡半球”的实验非常轰动，甚至在当时德国皇帝的面前演示过一次。
想想看，这个实验真是大场面。从远处看，好像是一群马在进行着拔河比赛，马夫的鞭子抽得噼啪作响，两个方向各有八匹马汗毛倒竖，杏眼圆翻，四蹄蹬地，青筋爆胀。两方势均力敌，拴在马身上那些紧绷绷的粗绳子随时都有被拉断掉的危险。在近处看，所有的粗绳子只不过拴在两个直径不到三十厘米的半球上，而两只半球的接合方式既不是焊接，也不是黏和，而是依靠大气压力。
这一下，旁观实验的人们有些担心了：既然大气压力这么大，为什么我们居然丝毫没有察觉，依旧行动自如得就像没有压力一样呢？奥托答道：那是因为我们身体内部不是真空，每一小块皮肤的两侧都有大小相等的大气压力作用在上面，正好相互抵消掉，使人感觉不到被压迫。
关于人体内的气压可以用一个现代点儿的例子加以说明：宇航服内部空间充满空气，一是为了维持宇航员正常的呼吸代谢，二是为了维持正常的大气压力。否则，太空中没有气体，人体内部气压之大将足以使自身爆掉。
当然，“马德堡半球”实验在今天已经不足为奇，可在当时，从这个实验开始的那一刻直到实验结束，可以说世界的中心就在这两个半球之上。奥托接受着市民的欢呼，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便是马德堡市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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