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萌
作家李硕儒先生是我多年好友，退休后一直跟随妻子定居美国，偶尔回来他总要和我一起聚聚。因为是老朋友也就无须客气，请他吃饭总是问他想吃什么，他也就非常直爽地道出。令我奇怪的是他说出的吃食，既不是什么海鲜又不是什么大菜，而是家常便饭中的简单饭食。给请客的朋友省了钱且不说，吃完他还连连叫好称绝，弄得做东的人反倒不好意思。
记得是2002年的秋天，他从美国回来，急匆匆地跑到我家，先是要烟吸，在美国家里吸烟不便，大概实在瘾得慌了（好像回来就是为烟似的），可是我不吸烟家里没有，只好跟邻居借来一盒烟。到吃饭时问他想吃啥，反正我居住的亚运村，饭馆有六七十家之多，从中餐到西餐，从大菜到小吃，在吃上还是比较方便的。他先让我说说饭馆情况，从最高档的名菜馆到一般的小饭馆，我一一跟他数了个遍，最后他说：“咱们就去吃春饼。”我知道硕儒能喝点儿酒，让他自己喝也没什么意思，滴酒不沾的我不能奉陪，就特意邀请诗人吉狄马加先生作陪。
春饼本来是立春节日食品，说不上真正的如何好吃，立春吃只是应节图个吉利。现如今市场经济什么都挣钱，这春饼也堂而皇之地开起了店，其实充其量也就是种快餐。既然硕儒兄想吃这口儿，我也就只好破回请客规矩，把“客随主便”来个“主随客便”。
我们去的这家春饼店，店堂门脸不大，倒还亮堂清洁，看上去蛮利索宁静，很适合少量朋友聚会。落座以后店家送来食谱，我们轮流着都看了看，除了一般的家常炒菜，有点特色的自然是春饼。要了两瓶啤酒四样酒菜，主菜是店家自制的烤肉，以及炒豆芽菜、豆腐丝等，主食是现吃现烙的荷叶饼，还有那随意喝的小米粥。佐粥的小菜就更简单，一碟自淹的萝卜条，一碟香油拌的煮黄豆，外加切开的溢油鸭蛋，跟在家中吃的便饭一样。这家店最绝的是烙饼，个如脸盆，薄如绵纸，提在眼前可透纸看天。平摊在盘子里，放上面酱葱丝，夹上肉片豆芽，仔细地卷成圆筒，放入嘴里刚咬一口，就不由你不说“好吃”。我和妻子连同两位客人，有喝有吃，有说有笑，别提多么惬意多么舒适，一算账您说多少，满打满算才90几元钱，真如人家说的“好吃不贵”。
次年硕儒兄从美国回来探亲，正好是在春节前十几天，我的另一位好友王朝柱先生，请硕儒吃饭让我作陪，朝柱问硕儒想吃什么时，硕儒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咱们喝粥去吧。”王朝柱兄是位剧作家，由他编剧兼制片人的电视剧，如《长征》、《周恩来在上海》、《延安颂》等，使他的名声大振的同时，他的钱袋也开始鼓涨，本想好好招待一下远方来客，不承想硕儒非要喝粥不可。得，我想蹭顿好饭的想法，随着硕儒的“喝粥”也落了空，我领着这二位好友，直奔亚运村里的小粥馆，三个人吃了一次随意的粥宴。
这家粥馆叫如意园，一听名字就叫人喜欢，是台湾老板经营的。如意园小粥馆的布置，比之大陆老板开的小店，民族味儿似乎更浓厚，首先是门前那两串红灯笼，即使不点燃也透着喜庆，让人一看就颇有些好感。一间不算很大的铺面房，一水的黑色仿古桌椅，墙上悬挂的饰品古色古香，给人的整体印象是小巧玲珑。这家店经营的食品自然是各种粥，如小米粥、大米粥、高粱米粥、薏米粥、紫米粥、玉米粥、皮蛋粥、八宝粥等等，除此而外就是各种小点心，如米糕、小笼包、小烧饼、蒸饺、小窝头等等，佐粥的东西有各种小菜，喜欢甜味儿的还备有白砂糖。
我们哥仨儿，粥和点心都是各索所需，谁想吃啥就要啥，而且是随吃随要，就如同它的店名，真的感觉很随心如意。平日喜欢喝粥的人都知道，虽说喝粥没有什么讲究，但是粥的冷热得适度可口，太热了烫嘴，太凉了伤胃，最好是不冷不热时入嘴，喝出点小的声响来才有意思。倘若自己喝粥，等待热粥适口，时间比较难捱，现在是朋友相聚喝粥，有这个等待的空档，正好三个人聊天儿，既不误喝粥也不误谈话，真是一举两得的小宴。
粥足话酣之后，让店家过来结账，每人也就是10来元钱，这下可给柱子省了钱，硕儒却跟我请他吃饼一样，连声地说：“不错不错，太可口了，在国外可吃不到。”
原来粗茶淡饭待客，跟山珍海味一样，尽管食品档次不同，但只要客人满意顺心，这宴请也就达到了目的。当然，有钱的主儿想摆阔气，那是他的事情，就一般的朋友来说，聚会时还是随意为好，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7月05日 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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