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来源：域外杂记 刘 媛兜儿的苦恼
某晚赶地铁，把自己塞进车厢后发现有空座。刚坐两站,人就多了，到了巴士底，一个身形肥胖的孕妇慢步上车。车有点颠簸，本着保护妇女儿童的精神我马上站起来。她神情诧异。我随即表示自己愿意为孕妇让座。她懊恼地拍拍肚子：我不是孕妇。上述助人为乐行为因我的诚恳道歉没有演变成辱胖实例。
这事儿让我想起在国内认识的一个编导。他姓麦，大家称其为“兜儿”。爱看动画的都知道这是一头猪的名号。兜儿是敢于面对现实的真勇士，不管谁喊一嗓子兜儿，他都身着俄罗斯品牌凑合过来。那些大伙没见过的样式挺招人喜欢的。不过谁也不打算给自己穿，因为尺码太大。兜儿身胖志坚，尤其怀抱一颗爱美之心。根据几年的外拍经验，他总结出一条铁律：东方男人苗条了上镜才顺眼。因此，兜儿奋不顾身地尝试大部分减肥药并接受各种奇特的疗法。扛过数次风暴后，他的体重从二百四跌到一百六。今年，瘦身成功的兜儿有了女朋友。这女孩本来也不胖，但她喜欢把自己减得进医院。据可靠消息，他们是在内分泌门诊认识的。
兜儿的女友认为他体重仍算超标。于是，兜儿又开始了惨烈的节食。现在，兜儿隔几天就打听打听老外的减肥药，我经常告诉他欧洲的胖子比国内多了去了。他总觉得这是我为了省钱敷衍他，按最善良的想法也是给他宽心。
前两天，几个朋友约我滑滚轴。广场上全是武装完备的人，别说国籍，就连男女都不好区分。我四处奔走寻找同胞，怎奈人山人海。最后，一个欧洲学生说，个儿小的那群就是。我听完这话心里就别扭上了。可远远一望，孩子说的也不算不客观。国内身高一米七几、体重一百四五的男人算中上等水平，但往外国人堆里扎，身子板就小了一号。那些柴火般的国产美女和欧洲姑娘一比真是人比平面广告还平。最令人痛心疾首的是，这些男男女女仍觉得自己臃肿、不够精神，还要奔着苗条修炼。
滚轴结束，我第一件事就是给兜儿写邮件。严肃地提醒他“排骨精”是不符合国际潮流的。怕他矫枉过正补充一句：要精而壮。参照李小龙，比其身板再大半号为标准。在发出之前，先收了他一封。别说，兜儿跟我总是心有灵犀。他的邮件非常之短，其全文抄录如下：到底什么时候你才给我寄点法国减肥药？正在白话郑平我爱我的鼻子
我的鼻梁是歪的。我曾经有一个高挺笔直的鼻梁，十多年前在学校踢球的时候起跳争顶头球撞在别人的后脑勺上，折了。大夫说骨折的断口是锯齿状的，在皮肤和肌肉的拉力作用下，已经错位了，需要矫正回来。手术简单得到了原始的地步，大夫用一根不锈钢的棍棒插进我的鼻孔，上下用力掰扯，让错位的骨头一点一点回过来。我自己手托一个搪瓷托盘，接着滴答滴答流出来的血液和黏稠的血块。
鼻子的断茬儿每回位一个“锯齿”，我就能听到喀嚓一声，大概伤处离听觉神经和脑腔太近，那声音我自己听起来像打雷。复位到还差一个“锯齿”的时候，我再也忍受不了。借着去卫生间倒又一次溢满的血，我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基本上恢复到惨可忍睹的地步。我决定不再等待那最后一声惊雷了。于是坚定果敢地告诉大夫就这样吧，鼻梁留下了终身残疾，而我对那个大夫的身强力壮留下了终身印象，永不磨灭。
踢球留下的伤痕有很多。另一个值得一提的是额头上的，其实伤疤已经很接近眉骨了，大约介乎于破相与不破相之间。那是我在宿舍楼前踢球时撞到了一楼人家窗户的防盗栅栏上了，缝了四针，倒没怎么疼。
除了自残式的作践自己之外，当然也闯过不少的祸。暑假回家，在院里一脚射门，正正打在一个邻居六岁小男孩的嘴上，当场满口流血，让那孩子提前换了牙。历史上打碎过的窗户玻璃不计其数，最不可思议的是一次竟然把八楼的一家窗户踢碎了。我想那应该是有生以来踢得最高的一脚球，空前绝后。我日记中记录了这件事，写了1374个字。
我妈死活不明白这害人害己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曾经严令禁止我踢球，并唆使我爹经常在放学后像特务一样经常幽灵般出现在球场的某个角落，抓我的现行。
现在，我妈已经老了，还住在离北京很远的南方，还以为我和以前一样不要命地踢球。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忘不了说一句那球能不踢就别踢了，又不是职业球员，挣不了房子挣不了地的。曾经在球场上怒吼着追捕我的父亲在还没有失去追捕能力的时候就不幸去世了。那时他才53岁，一生不抽烟不喝酒，当然也从不踢球。职场红楼沈威风说谎的权力
说个真实的故事。A和B是同窗好友，毕业后一起进入某大公司同一部门工作，A甚得老板器重，B却发展平平。不久B萌生去意，欲投靠该公司竞争对手处，一直私下与对方接触。在公司只扬言要回老家，少年夫妻不能长久两地分居。某日经理突对A说，B要走了，你在公司少了一个好朋友啊。A答道，夫妻长久分居，不人道啊，他如今要回去，我也替他高兴的。A自以为替好友掩饰，答的甚是得体，便说与B听。B听完跌足道，惨了，我刚听说对手公司的经理前日与我们经理碰面，已经说了我将过去那边上班。经理倒不在意我去不去，如今是拿话来试探你。A听罢，心里也凉了凉，说道，那我只假装你从头到尾将我也瞒了，并不知情，只怕也能掩饰过去。B辞职后，A一直寻机会想弥补上次之失，可惜再也没有了机会。经理对A日益冷淡，不再提携。A少年心性，气不过，终于也辞职了事。
A事后说起来，仍是恨恨不已。道原本对公司蛮有热情信心，更有长久做下去的打算，如今辞职不算，连带对这个行业都没了兴趣，真是一着错，全盘错啊。早知道当初不说这个谎就好了。不过A君的问题，其实并不在于他说了这个谎，而是他老板认定了他说谎就是不忠心的表现。说到底，还是说谎的境界不高，让人看破了。
红楼梦大观园两大领袖人物薛宝钗和林黛玉，文学才情自然比别个不同，说话做事见识高远，就连说起谎来，竟也是随手拈来，浑不着力呢。却说刘姥姥来了大观园，大家行酒令玩，林黛玉就随口对了两句《牡丹亭》、《西厢记》中的句子。其他人听了皆不在意，唯有薛大姑娘拿眼睛看了她两眼，过了几日又要审她，道：“你前几日说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听你说的怪生的，所以请教你。”一番话说得林黛玉粉面飞霞，含羞带怯。不过以我看薛宝钗没教会她不看这些杂书，倒是教会了她假装没看过这些杂书。
说来好笑，薛宝钗的妹子薛宝琴做了十首怀古诗，竟然将这两部书的内容全写了出来，什么“小红骨贱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彼同行。”薛大姑娘自然又站出来说这不是正史上的人物，不能作数的。林姑娘在一旁笑着说，这些杂书我是没看过的，不过这些戏三岁的小孩都看过的，宝姐姐你莫要这般“胶柱鼓瑟”,矫揉造作，挡着我们欣赏好诗啦。
说实话，这两首诗我觉得写的实在不怎么样。我欣赏的是林妹妹风清云淡、低吟浅笑的撒谎态度。男左女右 曾无艳蜗牛女人
最近经常听到身边的朋友抱怨，后悔房子买早了。这些后悔的朋友，大都是刚工作不久就买了房子的。通常是东拼西凑交了个首付，然后就开始漫长的还债供楼之路。
本来，工作了有钱，可以当家作主人了，好吃好穿好玩的，都可以试一下。结果买了个房子，就多了一个紧箍咒，每个月来那么一次，比例假还准时。就好比一个小小的蜗牛，有了一个小小的家，就再也放不下这个重担了。时时刻刻顶着它度日，能轻松吗？不敢吃大餐、买名牌、旅行不说，在公司受了上司的冤枉气，也不敢轻易说走人。
我就认识一个姑娘，还在她21岁的时候，工作才一年，她伟大而具有爱心的姐姐向她伸出了慈善的双手，借给她5万元钱，交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的首付。可怜她当年也就2000多块的工资，每个月供完一千五六的房款。余下的钱，也就够她吃盒饭了。可是，正处于发育末期和扮靓高峰期的她，哪能咽得下这口恶气。21岁的女孩子，要的是闪闪发光的妆容、五颜六色的服饰。可是那套小小的二居室，就像一只灰不溜秋的蜗牛壳，掩盖了21岁的青春光华。
而且，大凡这种情况下买的楼，基本上都是小单位，位置也较偏远。一个人的时候，有个自己的小单位，多少算是一种虚荣。但等到成家立业，把这种小房子当作新房，实在有点寒酸。因为身边差不多年龄的朋友，谁的房子都要比自己的好。想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很有可能要卖了这套才有首付。但是，辛辛苦苦供了这么多年，一点值没有增，弄不好的，还要亏点钱。卖倒是能卖，就是不心甘，仿佛过去的苦白吃了。
何况，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别说一定要找个有房子的男人，但是，买房至少得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不小心，将来嫁了一个有钱的，一夜之间住进豪宅。青春不就更加白白给了那套小房子。
未婚女人，有钱买大屋的，确实有点能干，可亲可敬；拼了命，也要供套小房子的，有点傻。无端端地成了一只蜗牛，只能慢慢地爬。TV人生导弹熊现场直播
我们闲来无事，特别喜欢议论直播。美女记者瓜子的最高职业梦想就是拿着话筒，在一个大型直播中作现场报道。不过只要老记者扳手一出现，我们立刻就会转移话题，免得引发老人家的伤心往事。
后中年帅哥扳手以前是做播音员的，做记者之后，出现场依然要化妆，依然是抑扬顿挫字正腔圆，像是诗朗诵。台里对此颇有微词，想多培养年轻记者上直播，但每当直播任务来临之际，扳手都要去领导办公室。结果就是不得其门而入的小辈浑身鸡皮疙瘩地听完扳手表演后，满腔悲愤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太棒了，扳老师，抽空指点指点吧。”
年初，我们这里新开放了一个景区。瓜子、车子和旱獭提交了一份直播策划案，想把新闻发布会和景区展示结合起来。部里非常支持，决定由车子和瓜子分别担任会场和景区现场报道的任务，另一个主播担任演播室总主持。消息传开，扳手立刻进入主任办公室。扳手一离开，主任就把车子叫去谈话，大意是说你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这次就发扬风格，叫扳老师上吧。
车子唯唯，瓜子却不干，她跑去质问主任，为什么总是迁就老记者压制年轻记者。主任虽然理亏，但决不能容忍小丫头犯上作乱，一气之下，连瓜子的出镜资格也取消了。
扳手受命之后立刻大动手术，将方案修改为他一个人作一个漫长的片头主持和漫长的片尾，中间是仪式进程和演播室访谈的来回切换。方案交上去以后，扳手就去找活动主办方，说台里要搞直播，五个机位，转播车切换，因此活动安排最好这样最好那样……对方一一照办。
活动当天，主办方摆开架势，彩旗招展，高朋满座，单等电视台转播车到来。不料临到开场之际，才看见扳手和一个摄像从出租车上下来。转播车呢？扳手灰着脸，气若游丝：“台里说不搞直播，做录播节目就可以了。”
原来，台里看了扳手版的直播计划，觉得没有直播的价值，遂责问主任，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非驴非马的方案。主任想起来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案，但又怕引出瓜子他们那一折子，没敢吱声，回来后要求扳手启用瓜子他们的方案。按照瓜子版方案，几个记者要在同一时间的不同地点出现场。但现在瓜子和车子摆出一副决不入伙的姿态，其他几个可以出镜的人又都是瓜子和车子的死党，此时或请假或出差，纷纷远离是非。一来二去，没时间了。
没听到台里追究谁，但此后的几个直播，扳手都没上。他那个化妆箱，很久没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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