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兄弟》deux frères
文/ 刘敏(本刊驻法记者)
导演：让-雅克-阿诺Jean-jacques Annaud
编剧：阿兰-戈达尔Alain Godard，让-雅克-阿诺
主演：盖-皮尔斯Guy Pearce、让-克劳德-德雷弗斯Jean Claude Dreyfus、菲利普-勒鲁瓦-波里约Philippine Leroy-Beaulieu等
类型：历险/传奇
片长：109分钟
发行：法国PATHE公司
国别：法国、英国
首映：2004年4月7日(法国)
让-雅克-阿诺的电影，常常能唤醒一种令人灵魂出窍的原始激情，比如描绘缠绵性爱的《情人》，和讲述成长历程的《熊的故事》。这一次，他又将摄影机缓缓推进了南亚腹地的丛林，将镜头对准了两只小老虎的命运。拍出这样的电影实在算得上是一个奇迹，某种意义上说，它甚至称得上是一部表现百兽之王生命历程的心灵史，其中饱含着人性的激情。
故事：野兽生涯
上世纪20年代，印度半岛。
库玛和桑加是两只刚出生的小老虎，和父母在热带丛林里快乐地生活。白天，他们在清澈的小溪边戏弄玩耍，夜晚则栖息在一座废弃的古庙里。陪伴他们的，是千百年来经历着风吹雨打流水侵蚀的古代石刻雕像。
1、失散
狩猎专家、小说家埃当-麦克-罗瑞(盖-皮尔斯饰)来到古寺附近，他准备将这里的珍贵石雕偷走，在西方的拍卖市场获得大价钱。这群陌生人的到来，打破了库玛、桑加和父母平静而快乐的生活，两个虎仔的命运，也将从此踏上一段历险征程。
猎狗、大象和其他动物的烦躁引起这群外来人的警惕。发现周围有老虎出没后，人们纷纷举起火把和猎枪，开始围攻。老虎妈妈匆忙间叼起桑加跳过高墙逃走，剩下可怜的库玛，一次次企图跃过高出自己无数的寺庙围墙，一次次被无助和恐惧侵蚀。就在库玛束手无策地等待猎人擒获的一瞬间，虎爸爸赶来了，毫不犹豫地扑向想要接近儿子的男人。罗瑞的枪响了。枪声中，虎爸爸伸出的爪子无力地变软，垂下，庞大的身躯轰然到地。剩下被枪声恐吓满脸惊惶的小虎库玛，竭力钻到爸爸的身下找寻避护。
罗瑞收留了虎仔库玛，他用小奶瓶给它喂食，给它吃自己随身携带的钟爱小果糖。刚刚经历了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场恶梦，失去父亲的库玛，一点点找回了安全感，他开始信赖罗瑞。然而，这时偷运雕像的罗瑞却被警察带走了。库玛再次陷入生存危机。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企图赶来营救儿子的老虎妈妈面对人类抛来的无数火把和猎枪，不得不放弃了营救，绝望的库玛被卖到一家马戏团。
2、桑加的命运
小虎桑加和母亲在库玛运往马戏团的路上再一次企图救下库玛的努力失败后，回到了他们的生活驻地。不幸的是，路上虎妈妈掉进了陷阱，她一次次疯狂地企图跳出深坑却一次次回到原地。绝望的桑加围着母亲不知所措地哭泣，最后也掉进这个陷阱，和母亲为伴。
印度王子在殖民地总督的陪同下，来到了这个老虎出没的大森林狩猎。他们将被困多日的两只老虎放出陷坑，虎妈妈将库玛藏在山洞里，而自己则在一遍空旷的野地上独自迎战围攻的王子狩猎队伍。一心想效仿父亲权威的王子一枪打中了桑加的母亲，但就在他得意洋洋地企图踩在老虎身上照相留念时，佯死的老虎跃然而起，将王子掀翻在地，跑向森林深处。王子气急败坏的回宫了，总督的儿子拉乌尔却和他的伴狗一起，发现了山洞里躲藏着的瑟瑟发抖的小虎桑加。
桑加被带回了总督府，成为总督儿子拉乌尔的伴虎，同吃同睡，渡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唯一的威胁，来自那只总是“虎视眈眈”的黑色小狗，它时刻寻找机会伺图侵略桑加。这一天，被小狗袭击吓得战栗不禁的桑加躲起来，终于在毫不妥协的小狗追逼下自行了本能的自卫……
虎狗之战把整个总统府弄得一派混乱，这一以小狗性命了结的事件使得总督夫人大怒。在“虎终归是虎，一个与人为敌的危险猛兽”的结论和拉乌尔的哭泣声中，桑加再一次被关进笼子带走了。做为总督奉献的礼物，桑加成了王子收集的各类猛兽中的一名成员。
3、兄弟重逢
一年后，经过驯服员毫不手软的训练，库玛已经是马戏团的主打招牌了。而桑加则在一个与猛兽相邻的环境里，变得残忍凶猛。这一天，王子举办了一场猛虎斗，他的收养品桑加将要面对的对手竞是不幸被相中的库玛。早已习惯了马戏团的表演和自己笼中稳定的生活的库玛被带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当身后的铁门被无情的重重关上，当他没有丝毫的退路时，一种天然的恐惧包围了他。出现在角斗场的一刹那，对手就已经向库玛扑了过来。一场翻天覆地的打斗摄住所有人的心魄，唯独在总督那里重新获得自由的罗瑞，因为了解马戏团的生活已经使库玛退化，学会温顺而缺乏战斗力，在试图阻止这一幕残杀无果后罗瑞愤然提前退席。在场的拉乌尔认出了其中自己的伙伴的桑加，挡住双眼不忍目睹残酷的一幕发生。
两只打斗的混天暗地的虎兄弟在面对面对峙的一瞬间，突然被彼此眼中某种熟悉的东西打动。记忆在一瞬间重现，那是兄弟俩小时候在森林里玩耍时，面对威胁时兄弟间的亲情和默契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了面前对手的真实身份，两个经历了无数磨难的兄弟开始尽情地欢悦叙旧，甚至玩起了孩童时的游戏。观众席上则是一片哗然。企图让这场战争继续进行的王子随从惹怒了兄弟俩，桑加愤怒地咬住其中一人。混乱中，兄弟俩从没有关紧的笼子里跑了出来。
4、围猎
王子和总督决心围捕这两只危险动物，他们请来了高手罗瑞。众人层层包围了回到大森林老家里的两只虎兄弟。在他们的四周，火把一簇簇扔过来，在茂密的草丛中熊熊燃烧。桑加和库玛紧紧靠在一起，惊恐地望着周遭发生的一切。他们没有退路了，唯一的出口处，桑加看到远处高高的山颠上，正有无数人的脑袋和枪尖露出。库玛回头望着身后越来越旺的火焰，脑海里突然出现驯兽员催促的鞭抽，前面的火焰变成了一个四周燃烧的铁环，于是库玛习惯性地使出全身力气，纵深一跃，包围着自己的火堆已经在身后了。听到身后兄弟桑加孤独的哀叫，迟疑片刻的库玛又毅然纵身跳回了包围圈中。奇迹在罗瑞的望远镜里出现了。两只小虎低头缠绕低语了片刻，然后，一前一后，从丈把高的火堆中如特技表演般气宇轩昂气魄非凡的纵身一跃，留下远处狩猎的人们个个目瞪口呆。
在这场人虎战中失踪的拉乌尔，这时候正在大森林里呼唤着自己的伙伴桑加。浸身在熟悉的小河中休养的桑加应声而来，面对自己的童年伙伴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咽的总督儿子喃喃地告诉桑加和自己的兄弟快快逃回大森林里去吧，离开对他们充满戒备和敌意的人类越远越好。而寻找拉乌尔而来的罗瑞，面对自己结下深厚感情的库玛深情的注视，瞄准桑加的猎枪终究不能叩下扳机。对桑加和库玛充满牵挂的一大一小，目送着兄弟俩向森林深处遁去。那里，正有同类在召唤着他们的回归。
5、回归自然
正如多少年前的那个午后，桑加和库玛，在妈妈深情的注视下，在河边快乐地享受着宁静生活。一缕阳光从母亲那只曾经被猎枪射穿的耳孔里透过，灿烂地洒在兄弟俩身边的草地上。
幕后揭密
- 创作起源
本片导演让-雅克-阿诺作为一个偏爱边缘题材的特立独行者，他执导的《情人》、《熊的故事》、《西藏七年》和《兵临城下》都已经成为影迷熟悉的经典大片。他在拍摄《熊的故事》之前，常常去动物园观察动物的各种生活细节和动作表情。毫无疑问，熊是导演的偏爱，这其中有个鲜为人知的原因，是因为那时候，让-雅克-阿诺还对动物题材的影片缺乏十足把握，而熊经常直立行走的姿势在他看来，似乎更容易让人们找到一个对应参照。虽然当时老虎的目光从文学角度也格外吸引导演的目光，但是回忆《虎兄弟》的最初创作动机，导演坦言在影片《熊的故事》拍摄结束后，他重来没有想过会再拍一部动物题材的剧情长片。
几年前的一个圣诞，让-雅克-阿诺和全家在非洲一个与世几近隔绝的小岛上度假。因为无所事事，他就决定把脑海里想象的故事写出来。每天晚上，坐在帐篷里的小煤油灯下，面对着浩翰的印度洋，让-雅克静静地写上三四页故事，然后才去睡觉。在让-雅克的创作激情里，他追随着两只小老虎的成长，让他们诞生在世界上最神奇最美丽的吴哥(ANGKOR，柬埔寨)。度假回来，让-雅克立刻把这个令他激动的故事打印整理出来，他的妻子，同时也是他的合作伙伴，做为第一个读者看完故事后就建议导演把它搬上银幕。
这部影片真正开始筹备拍摄，是在三年前导演的前一部作品《兵临城下》结束后，在他的老朋友，同时也是本片的制片和发行人法国PATHE公司的老总热罗姆的推荐下，他结识了世界上最著名的老虎专家之一沃尔米克-塔帕，后者带着他去了RAJASTHAN的RANTHABHORE动物保护区，和亚洲虎专家一起，从早到晚，在完全自由的自然环境里，对三十多头大大小小的老虎，观察了整整两周时间。
当让-雅克把剧本拿给曾在《熊的故事》中有过合作关系，同时也是影片《角斗士》中狮子指挥人的猛兽驯服专家蒂耶里-勒-波蒂耶看时，后者很快给他打电话：“这简直是棒极了，完全不可能实现。那么，我们就去做吧！”这部剧的拍摄需要极其严密周全的上游组织工作。否则，和几十头老虎一起，任何临时改动，都可能带来想象不到的混乱。这个准备过程因此漫长而精心。
- 挑选“演员”
首先，为了找到剧中需要的明星虎和搜寻相关资料，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导演几乎每两个月都要去亚洲一趟。驯兽员蒂耶里-勒-波蒂耶在他饲养训练的老虎中挑选了有能力扮演剧中预计场面的老虎，之后又从各种途径获得有特殊能力的老虎。每一只老虎都有它自己的个性，没有人能够强制改变动物的天性，他们必须根据每一只虎的特点决定扮演的角色。譬如为了剧中奔跑的镜头，他们专门从美国运来两头老虎；而一只颇具母性的老虎在剧中扮演了小老虎的妈妈，比较凶猛的则扮演了成年后的两兄弟；性格温和的扮演了马戏团那只年老力衰被无情抛弃的老虎。对于出演重要角色的老虎，都在主要演员以外，配有替身，以备特殊使用。我们看到的剧中的两个小主人公桑加和库玛，其实是由多只老虎根据不同的镜头拍摄组合而成的。譬如，虎兄弟中的一个在注视对方时眼中流露出充满感情的光芒，而在接下来的跑动中却不是个健跑者，这时候，就会另有一个替身拿下接力棒。其中许多老虎都已经在驯兽员长达六个月的训练中，对要表演的动作熟记于心，就象正常的演员对台词倒背如流。
- 神秘的拍摄地
摄制组从2002年10月开机，整个拍摄过程历时6个月，地点集中在泰国和柬埔寨吴哥废墟。因为后者属于人类重点文化保护遗产，导演费了相当精力才说服当地政府把这个游客如云的旅游景点让位给几十头猛兽的拍摄。影片《虎兄弟》的巨额投资达到6000万欧元，一部当之无愧的法国巨制。这也难怪，要知道为了这部影片，一直跟随摄制组的常设老虎队伍就有30多只，其中18只幼虎。对于剧组，最大的难题也正是能够保证始终有7到12周的幼虎可供支配。为此，他们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搜索，所有的大型动物园都被提前告知摄制组正在搜寻刚出生的幼虎。许多达到摄制组的幼虎需要用奶瓶喂养，其中有不少是被母亲在出生后拒绝接受而抛弃的，这种现象在老虎的生存世界里是一件普遍的现象。而且最常见的家庭构成是母亲和孩子们在一起，父亲则出于天性喜欢独群索居。但是剧组在主要拍摄地RAJASTHAN的RANTHAMBHORE欣喜地发现了真正的群居家庭组合，父亲常常探望妻子一起猎禽，和孩子们戏弄并分享猎物，在危险面前挺身而出保护家庭。老虎这一被人忽略的社会性正是这部影片中许多镜头的灵感起源。
- 复杂而严禁的拍摄
当然，所有这些都只是这部影片复杂程序的第一部。接着，他们还得为所有的老虎设制一个特别旅馆。它是在驯兽师蒂耶里的亲自设计监督下，在紧靠摄制组办公地点的一个公园内圈立起来的。对于动物们的饮食，一个巴黎动物园的兽医顾问每三周就会来摄制地检查。摄制组人员的卫生问题同样收到关注，一个专门的热带病学专家和一个护士追随整个摄制过程。每只老虎都享受单独运输的待遇，以免在它拍摄工作结束后的漫长等待中被激怒。
面对这么多猛兽，安全问题理所当然成了第一重要的事情。片中所有人虎一起的镜头都经过两到工序，一遍专门拍摄老虎，一遍人的镜头，再经过重新组合。只有一幕例外是应勇敢的男主角盖-皮尔斯的请求人虎同在。拍摄现场几公顷的空地周围全部用铁丝网围住，在它外边许多工作人员时刻做着监督。完成任务的老虎，有时候也会任性，拒绝立刻回到笼子里，而是在密封的拍摄现场悠闲地遛上一圈。有时候，附近的居民意识不到其中的危险，他们为了超近路，不惜将圈围起来的铁丝网撕破以穿过这片地带。摄制组不得不在每天早上新的拍摄开始前，又一点点谨慎地确认周围围栏的安全，时不时还需要和那些半夜偷偷溜进来的狗、鸡、猪等老虎们的美食做一次赛跑，将它们赶走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尽管困难和危险层出不穷，影片中的特技镜头却少之又少，其中从古寺中飞出猫头鹰的一幕，因为这是当地特别保护动物，镜头不得不通过数字处理得来。片中除了极少数这样的细节以外，全部是自然手法完成。
摄制组的摄像机安置在老虎自由活动的围栏之外，电动控制操作，以保证许多和老虎极端接近的画面实现，有时候甚至是在离老虎几厘米的距离之内。安全因素的考虑使得拍摄经常很受限制。每一次都有一个助手专门负责检查拍摄现场是否严密的封锁，所有协作人员是否各就个位，得到安全确认的指令后那些老虎才被从隔离的笼子里放出。要知道，这些老虎在表露温顺，感情的同时，仍然是令人受到威胁的猛兽。一旦他们看到一个猎物处于弱势或者遇到困难，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换句话说，如果你在一只老虎面前摔倒，那么你就死定了。
简评
一部《熊的故事》曾使无数影迷为之动情，16年后，导演让-雅克-阿诺又一次以动物为主人公，在他的新作《虎兄弟》中，两个小老虎面对人类的离奇命运展现在大银幕上。这部奇遇片中，许多人们无法想象的镜头奇迹般地出现在视野里，荒凉空旷的古庙残墙，山野郁葱、小溪潺潺，在如诗如画的背景里是人性化的猛兽，它们耳鬓厮磨，兄弟手足，母子情深……对于没有人类语言的老虎，导演借助了比言语更富有穿透力的音乐，它们贯穿全剧，随着起伏的情节一次次引领人们走进故事当中。看完影片，一个身边的记者同行困惑地问起记者：“你说，这样的电影真地能拍出来呢么？”是呵，怎么拍出来的呢？有多少人相信动物也同样有自己的悲欢离合，并真正关注他们的世界呢？
看完这部影片的猎人，在他举起猎枪的一瞬间，也许会在眼前闪过小虎库玛惊恐的眼神。在这个万物皆有生灵的世界上，人成了最恐怖的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