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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稚丹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多子(剪纸)
郭梅花作
民间工艺最独特的一点,在于匠人奇妙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那些最最简单、随处可见的东西———泥巴、石头、纸张、木头、棉线,在一双巧手令人眼花缭乱的一番动作之后,变成了承载着喜乐和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的精美绝伦的作品,亲眼目睹这过程,谁也不能不为之撼动。
今年5月30日到6月5日,首届中国民间工艺品博览会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办。展出期间,许多民间艺术家的现场表演,令人大开眼界。
来自河北的王亮先生,是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命名的工艺美术家。他用面塑成的蝈蝈、蜻蜓,曾被外国人误认为标本。看他取一小块绿色的面,大拇指轻轻一搓,就成了皱皱的白菜叶,再拿半段小锯条印出纹理,上贴一片白色的面做白菜帮,真是惟妙惟肖。最难做的是蝈蝈的须子,它甚至带有弹性,能微微晃动。
工艺美术大师滕腾,从小爱画,庭前院后柴棚碾坊,凡他能到的地方,必留下涂抹刻画的痕迹,织席结篓编草帽扎蝈蝈笼,他是一见便会,且像模像样。离休后闲寂难耐,用锦绫绸缎的边角余料与金丝银线堆叠粘贴些花花草草、鱼虫鸟兽的小玩意儿哄孩子玩,不想却让许多亲朋好友甚至名人高士纷纷叫绝,愣是创出了一门“滕氏布糊画”。
在玉石、雕塑、书画、剪纸、编织刺绣、陶瓷等林林总总诸多品类中,常有些我们不熟悉的东西跳出来,提醒我们,民间工艺是一个多么宽泛丰富的概念。用烙铁在木头上烙出上海古老的石库门区的巷道街景,那淡褐的调子带些感伤地铺陈着旧日的风情;工艺美术家凭一锤一凿,就能在光滑的石板上,栩栩如生地影雕出你的全家福;黑龙江的于长春受冰雪窗花的启示,创出兼有国画写意、油画细腻、版画韵味、摄影逼真的拓真画,表现冰雪奇观生动传神。
福建莆田吴元星的竹艺有种罕见的淡雅韵致,这种技艺居然可以上溯到明朝。到山上挑竹,自己扛下来,把竹剖成尽可能大的块,在竹皮上轻轻刻上达摩、仕女、古画意味的山水,观之让人有拈花微笑的脱尘之念。
还有一些濒于灭绝的东西,像胶东大石桥的“剪纸熏画”。它是将刻好的剪纸原样用煤油烟熏到整张纸上,黑白相间,清晰明快,该算是我们中国的“复印”。清代时,胶东一带根据所剪窗花来判断新娘的巧拙,手巧的女子被称为“伎俩人”,她们的花样子就这样被烟火熏在土纸上四处流传。本次展出的刘玉秀的作品,一反平日我们所见剪纸的图案,显得既淳朴又现代。其中一张背景是规整的几张田田荷叶,茎干之下的前景是三只屈腿欲跳的青蛙,似乎远离了传统的吉祥乞福,大有现代装饰意味。
挟便捷、舒适、高效之风的现代化浪潮,冲刷着各国、各民族、各地区的疆界和差别,迅速把地球变为村庄。在接受和欣喜中,有识之士敏感地发现,人类要为现代化付出代价———那就是民族传统文化,千差万别的、各具色彩的、积淀了数千年文明发展历程、闪烁着创造和审美光彩的文化遗产。
文化是那么脆弱而微妙的东西。时光流逝、环境变异、外来观念影响,都能使它失去赖以依存的基础。当我们搬进高楼,剪纸作为窗花的功用丧失了;当我们来去匆匆生活节奏加速,欣赏昆曲的悠然雅兴没有了;当电动玩具琳琅满目,那些泥狗泥鸟哨无人问津;当西装和牛仔从庄重和休闲两方面覆盖着装领域,旗袍和蜡染布又能做什么呢……它们过时了?它们应当随故人同归尘土?我们应该漠视它们的衰弱和湮灭?
毋庸讳言,外国人先于我们发现了那些陈旧古拙间独特的美,他们首先在国外办起中国年画展,日本人早早开始收集笨重的中国门墩。如同毕加索、马蒂斯的艺术之路离不开非洲或东方艺术一样,其实,文化遗产就像一个巨大、多样、完整的基因库,以深厚的底蕴支撑着现代的审美,丰富着我们的精神,满足着人类对多元化、本土化、生活化的追求,以备新流行的不时之需。它是我们现在和未来文化生活的活水源头。
还需要注意的一个问题是纯粹性。民间工艺虽然是文化遗产,却也是一个变化着的概念。只要它是非专业、非学院派的,只要它是使用生活中最简单最常见的材料,发挥了聪明才智,美化了生活,增添了生活情趣的,我们都要承认它。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副秘书长向云驹认为,虽然民间工艺已获得价值上的肯定和文化上的认同,近年来繁荣发展,但在市场化的今天,它依然存在生存的问题,存在被市场选择的问题。抢救、保护和开发应该是一体的。只有它真正进入现代生活,得到普通百姓的喜爱、珍视,才能保障民间工艺师们的生活,才能再生于今日。我们要做的就是使民间艺术回归民间,培育市场,使之得到有效的传承。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7月20日 第八版)蝉鸣暑到荔枝熟(布糊画)
滕腾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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