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国外电影投资商来说,中国内地只有四个名字他们是敢投大钱的:陈凯歌、张艺谋、冯小刚与何平。
前三位是目前风头正健的“劳动模范”,平均每年都会捣腾出一部新作。而何平的作品却寥寥无几,连续七年不拍一部电影就是明证。去年的《天地英雄》算是他的复出之作,虽然评论褒贬不一,票房却位居当年度全国第二。
何平为人处事个性十足,他每年只看两三部电影是因为不想被娱乐和妨碍独立思考。作为曾经的哥伦比亚亚洲地区顾问,他对中国和世界电影的现状了若指掌,但却很少在公众面前说三道四。上周,他应邀来到交大为“佳能DV训练营”的学生讲课,却放言DV只是自娱自乐,千万别太当回事。
此后,在他下榻的宾馆中,记者获得了独家专访的机会,何平朝沙发上一靠,点燃一支香烟:“上海的天真热,这次算赶上了。”
别太把DV当回事
记者:您以前尝试过DV拍摄吗?
何平:没有,电影怎能用DV拍?
记者:但现在有许多新导演开始用DV拍电影了。
何平:我觉得那不是电影,电影就是电影,DV作品就是DV作品。
记者:在国外DV电影很流行。
何平:国外根本没DV电影这个词。国外有很多电影节,其中有些新人新作单元可能设DV作品项目,我觉得要澄清一下。
记者:您是说这和传统的电影概念有本质不同?
何平:对,DV就是种自娱自乐。拍DV的人除非以后想做电影,把DV作为练习,因为DV不是商品,没有工业生产的标准,电影是产业,是有工业生产标准的,比如放映室的亮度,银幕上的反射率必须达到国际上的规定,这是行业规定。
记者:电影是个专业要求很高的职业,所以现在比较好的导演都是电影学院出来的,DV的普及是否也会改变这种现状,即更多人有成为导演的可能性?
何平:不一定,我就没上过电影学院,但也不用DV拍摄。有了DV,对专业学生来说,实习更简单了,以前很难拍胶片,到毕业才能拍个短片,现在能拿DV拍些东西了。
记者:随着资讯和网络的发达,再加上盗版泛滥,年轻一代能看到越来越多的电影。但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说过,你每年只看两三部电影,为什么?
何平:看多了,模仿的痕迹就会重。看电影的好处是能了解很多故事,但不知不觉中你也会成为被别人娱乐的人。你看的越多就越被娱乐,模仿就会越多,因为你的结构是在这种被娱乐中建立起来的,不是看多了就能成大师的。
记者:但昆汀-塔伦蒂诺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源于当过多年录像店店员,看了无数电影。
何平:我觉得不一定,因为他也是我的好朋友,大家对他的理解不是特别准确。看录像带不一定能看出大师的,而且昆汀是否大师有待历史见证。
记者:但资讯的发达和视野的不同,肯定会影响未来的中国电影。
何平:影响是正常的,因为后代总要受前代的影响,这才是繁殖。现在你写的字不都是古人发明的?因为古人发明了这字,我就偏不这样写,这不可能。所以,传承一定是这样,关键是要独立思考。
记者:昆汀的《杀死比尔》充满其他人的影子,但也有他的整合与选择。
何平:怎么说呢,因为我没有觉得这片子有多杰出,所以我就不想评论这部电影。
但我想说,在任何一个自由的国家都可能会产生更自由的艺术,更个人化的艺术。昆汀生活在一个非常自由的国家,所以能有很多更个人化的手段来表现他的思想、他的感受。
记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何平:我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中国导演。那时我们在日本,他的第一部戏叫《落水狗》,这部戏参加一个日本电影节,正好我是评委,那时他一身非常潦倒的打扮。
《落水狗》是他的处女作,但当时大家都觉得他拍的片子很棒,给了他一个评委会奖。没给他大奖是因为觉得他已经非常有才华了,大奖给了个特别需要支持的导演,那是在1992年。片子是1991年拍的,我们认识在1992年的2月份,那时他还没来过中国。他第一次来中国也是我接的,所以我的片子在美国放,他也找一个好莱坞朋友看,他人非常好。
陆川做什么都支持
记者:你是《可可西里》的监制,当初是什么让你有信心做这部电影?
何平:决定监制的首要一点是要支持陆川,无论他去做什么,只要他去做,我都会支持。因为我觉得任何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都需要支持。
记者:你是因《寻枪》认识他的?
何平:该片作为陆川的处女作,投资很大,没有制片人肯给钱,我起了些作用。当然,一是我觉得这剧本写得不错,但并不意味着这就是个好的导演;第二是这部片子由姜文主演。为了鼓励王中军拍这部戏,我就建议哥伦比亚来买这部戏的海外发行权,所以中方投资人才有勇气来投拍,否则就有可能压缩成本啊,就不会是这样,包括后来送到威尼斯也是这样。
最后拍出来虽然有问题,但总体上不错,最起码让我看到导演有他的才华,当然这才华不可能说服所有的人,许多观众会说因为有姜文啊。那么,我就让他去做独立的东西。
记者:是否当你在当监制的时候,会放手让导演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何平:剧本我会看,也提些建议。监制和导演是独立的,我根据自己的经验、受制片人委托保证这东西的品质。这品质不光是工业标准和技术标准,也包括内容。
记者:为什么会决定做《可可西里》?
何平:首先是我对环保有兴趣,也看过大量相关报道和纪录片,我觉得首先不是谁拍、谁来导演、谁写剧本,重要的是可可西里这些人的状态是否能真正被表现出来。陆川有这个动力去写,我就很支持。
这个剧本我们很有耐心地等待了两年,我看了七八稿,过程中也碰到许多麻烦。当导演写到第3稿时,我觉得有问题,就和制片人谈,出点钱,让陆川和他的伙伴们去可可西里,回来后就不一样了。
记者:剧本更丰满了?
何平:马上有活力了,有生命力。
记者:其实我很好奇,这是一个没有大明星,故事又并非通俗的影片。你是否会考虑到商业因素,因为它最后还得面对市场。
何平:它其实是一个很有情节的片子,拍摄手法写实,人物新鲜,陆川会让你觉得真实。
至于商业因素是制片人的事,我们该做的就是保证这是个好电影,剩下来的事就不该瞎操心了。
记者:做了那么久的顾问和监制,我很想知道你判断一部好电影的标准是什么?
何平:首先我得觉得喜欢,我要有热情。看到这本子、看到导演,我得有热情,才能继续工作。 晨报记者黄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