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其章
周作人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自己的书斋不可给人家看见,因为这是危险的事,怕被看去了自己的心思。”这与大多数文人的想法做法不一样,文人其实很愿意向来客展示自己的书房。条件好的有专门的书房,一排排书柜贴着墙壁庄严地延伸下去,暗示着:书多学问也多;条件差的没有专职书房,卧室书房会客吃饭写作睡觉混用,也会酸溜溜地暗示
:没有书房我照样能写出传世之作。书房如镜,折射各色文人之心态。
周作人为什么说叫人家看书房是危险的事呢?他有解释———“一个人做文章,说好听话,都并不难,只一看他读的书,至少便掂出一点斤两来了。”他还举一例———“前代老儒在《四书章句》底下放着一册《金瓶梅》,给学徒看破。”师道尊严好不虚伪。书房里百书杂陈,谁都愿意把自己光彩的一面亮相给人看,掩饰不光彩的一面。观其人先观其书房,一个人的学识素养乃至经济实力通过书房可以推断个八九不离谱。说归说,周作人还是出过《书房一角》这样一本书,他怕别人看书房,他用另一种方式展示自己书房的内涵。
《书房一角》,1944年5月20日初版,由新民印书馆印制。新民印书馆原址是北京阜成门外北礼士路,今为新华书店总店所在地。此书属“艺文丛书”之一,另有毕树堂《贼及其他》、常风《弃余集》、闻国新《落花时节》、废名《谈新诗》等十数种。版权页贴一枚“知堂”版权票,这是旧时出书的规矩,作者通过版权票掌握真实印数,以防出版商在印数上做手脚。《书房一角》封面设计简洁,只用汉字不用一丁点图案装饰,以简胜繁,效果反而好。近日有书友在“孔夫子旧书网”发帖,质询为什么周作人的旧书现今这么贵?寒舍藏本用钱400元。
本书收入周读书感记191则,序中说:“读书消遣,读过之后或有感想,当取片纸记其大概,久之积一二百则,便是这些东西。”周作人读书既多且杂,以此书可窥大略,如童谣,匈牙利小说,医学史,画谱,妖术史,西厢记酒令,山海经释义,张皇亲胡同,诗话,品花宝鉴,七巧图,古今俗语,烧鹅……
周作人也有自序中流露出了读书观:“近几年在家多闲,只翻看旧书,不说消遣,实在乃是过瘾而已,有如抽纸烟的人,手嘴口闲,便似无聊,但在不佞则只是图遮眼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