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普拉斯
《苦涩的名声———西尔维娅·普拉斯的一生》,[英]安妮·史蒂文森著,王增澄译,昆仑出版社2004年6月。
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Plath,1932-1963)是继艾米莉·狄金森和伊丽莎白·毕
肖普之后最重要的美国女诗人。1963年她最后一次自杀成功时,年仅31岁。这位颇受争议的女诗人因其富于激情和创造力的重要诗篇留名于世,又因其与另一位英国诗人休斯情感变故自杀的戏剧化人生而成为英美文学界一个长久的话题。
普拉斯的“故事”如千鱼万卵,已出版传记、回忆录、两部小说、电影、戏剧、甚至一部歌剧—————写普拉斯死后的灵魂和维尔第的灵魂在酒吧相遇。作品多如牛毛,而其中的焦点,则是她自杀的神秘一刻。
《苦涩的名声》写的是西尔维娅·普拉斯的一生,书名来自安娜·阿赫玛托娃的诗句:“如果你不能给我和睦与爱情,那么给我苦涩的名声。”
普拉斯出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从她的诗里,我们可以看出她父亲的德国血统和死亡始终困扰着她。她8岁那年,父亲去世了,这是她一生中的大转折点。评论家认为普拉斯具有强烈的极端个人化的情绪和行为,可能与她父亲的死亡和身份有关———他父亲出现在她的诗歌中,是一位狂暴的纳粹形象。
青春期的普拉斯在英国剑桥大学求学。金发,姣好的容貌,修长的玉腿(这是她最引以自豪的)和创作的天份使她风头很健。书中辑录了许多她不同时期的照片,难以觉察这位金发美女的躯体中潜藏着迷乱、狂野的灵魂。
20岁时,普拉斯自杀过一次,在她的自传体小说《钟瓶》(TheBellJar)里,有她青春期精神崩溃的记录。
然而,她找到了她的巨神———英国诗人休斯(TedHughes),在一次舞会上他们邂逅,一见钟情。就连在最初的狂喜中,也笼罩着不幸的阴影:“我已极端地坠入爱情里,这只能导致严重的伤害,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强壮的男人,最硕大最健康的亚当,他有着神一般雷电的声音。”其后两年可能是普拉斯最快乐的日子。
1956年6月16日他们结婚。婚后,普拉斯回美国教学、写作,日子并不安逸。1959年,搬回英国居住,一女一儿相继出世。不久婚姻开始瓦解。休斯移情别恋,使普拉斯被嫉妒吞噬着,而且数度发烧感冒。她母亲恐怕她精神再度崩溃,曾要求她回家居住,但为她所拒:“我一旦开始了奔跑,就不会停下来……”她跑进了死亡的阴影,无法摆脱。1963年,一个仍然寒冷的早晨,普拉斯撇下两个年幼的孩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选择了煤气,她以死亡将另一个春天挡在门外。
普拉斯梦魇般的嚎叫,仿佛一边用鼓、铜管乐器演奏黑人灵歌,一边剧烈扭动痛苦地来回打滚的爵士乐手。这位给人以“高烧130”、裸身披发放浪形骸之感的女子,将爱情、性爱、死亡、艺术、自然这些人类永恒的问题,通过梦游的幻觉与乖戾的呓语推向了极端。她将艺术与疯狂、辉煌和痛苦糅合在一起,在32岁那年,这位“钟瓶里的精灵”将其不朽名句“死是一门艺术,我要使之分外精彩”付诸实践,达到了主义和实验的终极统一。
普拉斯可以看做是20世纪60年代激情与迷惘、梦想与幻灭的代言人。她留下了日记,记载了一个真实的女人,她17岁时对日记说:“我强烈的性欲和小小念头的记录。”日记呈现了碎片一样的女人的一个完整的存在。
《苦涩的名声》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为普拉斯“树碑”,而是在详细研判资料、作品,悉心寻访相关人士,并实地访问诗人生前故地与踪迹的情况下所写。从出生到死亡,从成长的点滴到影响其成长的点滴,从个人与社会、心理与现实、环境与性格诸方面入手,研究一个诗人,一个年轻母亲,一个为名利所鼓舞,一个为情感所伤害的人的“形成”过程。作家以心理和精神分析方法,从普拉斯的日记、书信及作品的字里行间,从识者所写印象记、怀念文章的疑窦中、细微处觅其蛛丝马迹,串连勾勒出一个并非光彩照人的天才人物,有时候甚至是以非难的笔调在穷追不舍。此传的重要性在于,它首先消除“艺术家”幻觉而找到一个人,一个心高气盛、自我中心而又诗才横溢的人,一个使其至爱亲朋常常感到窘迫与畏怯的人,一个在其创造的纷繁世界与真实生活场景之间留下了巨大落差的人。挑剔的、同情的、批判性的眼光是此书独一无二的特色。
《苦涩的名声》的资料翔实,厚厚的索引目录,资料的真实性也是可信的,可以说是研究普拉斯的必备之书。王增澄的译笔是忠实的,但有一些诗歌的翻译感觉不够简洁、有力。
这本厚厚的大书,带给我的不是读人的乐趣,而是苦涩和忧伤。
书评人柳已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