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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蒙贝尔乳酪刘 媛
到巴黎人家中做客，最常见的食物是一种直径10厘米左右的圆形饼状物。它表面有白色粉状菌类，周身散发着淡淡潮湿的阿莫尼亚味道。去年秋天，我曾按皮埃尔的示范，以棍
子面包与它搭配食用。吃下一口之后，面包的麦香夹着轻柔的稻草气息和奶香充斥口腔，清爽绵长的感觉就像窗外轻抚塞纳河的秋风。吃完小半块圆饼，皮埃尔让我谈谈心得。我说，这让我想起自己最爱吃的中国食品———烧饼夹白糖。皮埃尔认真地掏出笔做记录，我忍不住笑了。当然，当他真的吃到烧饼夹白糖之后，才知道这和卡蒙贝尔乳酪是有区别的。
卡蒙贝尔乳酪来自著名的诺曼底地区。虽然只有10厘米直径，却是法国乳酪的经典代表。可惜因为名称注册迟缓，它也是世界上被模仿抄袭得最严重的乳酪。皮埃尔曾愤愤地告诉我，他在不少国家都见过制作方法相同，但绝非来自诺曼底卡蒙贝尔村的赝品。“卡蒙贝尔是属于法国的。”提到这种现象，任何一个法国人都会这样说。因为，卡蒙贝尔乳酪的故事早已深入人心。法国大革命发生后，巴黎曾动乱不安。一个擅长制作乳酪的神父逃到卡蒙贝尔，因为美貌姑娘玛丽·阿海尔的收留躲过了劫难。神父为报答姑娘的恩情，将制作乳酪的秘方教给了她。1863年，拿破仑三世主持铁路开幕仪式。玛丽·阿海尔献上她制作的乳酪。皇帝一尝倾心，从此无乳酪不欢，并将其命名为卡蒙贝尔。从那时起，卡蒙贝尔乳酪便成为王公贵族争相抢购的食物。
尽管现在有种类各异国籍不同的卡蒙贝尔乳酪，但诺曼底地区的原产品仍具备其独特的制作工艺。如乳酪制作完成后要经过21天熟化储存，直到固体乳酪四周略为乳化而中心仍保有白色固体的时候，它的味道最为正宗。但世界各国的效仿者很快学会了这一招，于是诺曼底的乳酪制造者发明了两款苹果西打卡蒙贝尔乳酪和苹果烧酒卡蒙贝尔乳酪。因为新原料是当地独一无二的特产苹果酒，终于达到无人能仿的目的。
一颗铜豌豆沈威风
大学时候教古代文学史的老师是一个老头儿，狂喜欢元曲，从第一堂课就给我们背《西厢记》。一通哀怨缠绵背将下来，他在讲台上满腔离情，我们在下面无不绝倒。老师最推崇的句子，却是关汉卿的《南吕·一枝花》，说自己“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每每念到此处，就仰天长叹，道这才是真名士自风流，不媚俗，不趋利，响当当的一条硬汉子。我们开玩笑，问他的那颗铜豌豆，炼到几层功力了？他就连连摆手，说差得远，差得远了。
时隔多年，听后来的师弟师妹们讲，老师依然在课堂上时时背诵他所深爱的这一套曲，只可惜，他教的学生，比如我，却早早就放弃了作为铜豌豆的修炼。盖因这个世界，这般宁折不弯，刚猛无俦，对人对己却未必是好事。趋利避害，还是要做的。
就说贾赦要讨鸳鸯做小，邢夫人找了凤姐来商量，凤姐一听，硬邦邦地把话就回过去了：“依我说，竟别碰这个钉子去。老太太离了鸳鸯，饭也吃不下去的，哪里就舍得了？况且平日说起闲话来，老太太常说，老爷如今上了年纪，作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没的耽误了人家。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太太听这话，很喜欢老爷呢？这会子回避还恐回避不及，倒拿草棍儿戳老虎的鼻子眼儿去了！太太别恼，我是不敢去的。明放着不中用，而且反招出没意思来。老爷如今上了年纪，行事不妥，太太该劝才是。比不得年轻，做这些事无碍。如今兄弟、侄儿、儿子、孙子一大群，还这么闹起来，怎样见人呢？”这话，别说邢夫人听了生气，我听着也不太像话，哪有儿媳妇这样当着婆婆的面，说起公公的不是来，说的这些个大道理，跟教训人似的，还真以为自己当了家，就做了主不成？
当然，凤姐是个鬼机灵的，看邢夫人脸色一变，忙不迭地认错，说自己不知轻重。她，想了个法子，不跟邢夫人硬碰硬地干，也不帮她的忙，连带着平儿一起抽身出来，拢着手在一旁看好戏。成也好，不成也好，总之这场糗事，骚不到她身上就是了。
也许凤姐这样的做法，有人觉得她不义气。但是我倒觉得，职场上，不做那颗硬邦邦的铜豌豆，做那遇强则柔，遇弱则硬的百炼钢成绕指柔，至少事事多几分胜算哪。
谁是杰克·弗洛斯特不 惜
在欧·亨利的名篇《警察与赞美诗》中，有一个有名有姓的主儿，名叫杰克·弗洛斯特。这可真不易，要知道，这篇故事里的主角索比根本都是有名无姓；而这位杰克·弗洛斯特先生的排场还要大，用着北风做他的信使，落叶做他的名片。心眼儿还挺好，每年光临纽约之前，都要打声招呼，好让“户外大厦”的住客们有个准备。
这篇文章，我们中学时都学过，下面的注释里清楚地写着：杰克·弗洛斯特，霜冻的拟人化称呼。只是，欧·亨利为什么要为这位霜冻先生冠名杰克呢？难道是因为美国人很多人叫杰克么？非也非也，这位杰克·弗洛斯特先生可并非欧·亨利一时心血来潮的原创，他原是北欧的霜冻之神，而且很早的时候就随着北欧维京人入侵英国，他的故事就传播到了英国，然后又传到了美国。
国外有一首像《铃儿响叮当》一样家喻户晓的圣诞歌，但凡是张圣诞专辑都有收录，但凡是个歌星或是组合都翻唱过的，开篇就是：“栗子在火中噼啪响，刺骨寒风冻鼻子！”第二句话的原文其实就是：杰克·弗洛斯特在捏你的鼻子。可见，杰克·弗洛斯特的知名度之广。
按照维京人的传说，杰克·弗洛斯特原名冰柱·严寒。就可见的文本来说，是风的儿子。可是在同样冰封大地的俄罗斯传说中，杰克·弗洛斯特原为冰霜爷爷，一个残酷的圣诞老人，他的任务是惩罚淘气的孩子。后来，冰霜爷爷变成了冰霜爸爸，一个比较像圣诞老人的和蔼老精灵，穿着厚重的蓝色长袍，给好孩子们馈赠礼物。当然，也有人一口咬定，杰克·弗洛斯特和圣诞老人在某个时代很可能是一个角色，就是上面提到的这位冰霜爸爸。
经过几百年来的演变，圣诞老人还是白胡子，杰克·弗洛斯特则变得年轻帅气美貌了许多，他脱下了长袍，穿上了轻便的行头，方便和儿童玩耍；他对孩子们也同样很好，会用风送去栗子、榛子，或是其他什么坚果，以供孩子们开心大嚼。所以，知道那首圣诞歌开篇为什么会提到“栗子在火中噼啪响”了吧。
在地下找到天堂郑 平
这些人永远是不入流的———不入那些行色匆匆的人流。我说的是在地铁通道弹吉他唱歌的孩子们。当上班下班外出回家的人们如过江之鲫来来往往的时候，他们跟那些任何正当经营手续的摊贩们一起，成为这个城市地下人流的中流砥柱。面前的吉他盒打开着，里面散乱地放上几张小面额的钞票。知情人说，那里面最初的钞票一般是他们自己放进去的。
在很多地铁站都见过这样的歌手，其实说他们是歌手很不确切，因为从职业来说他们大多是校园的学生，从歌唱的水平来说其实跟我相差不大，他们能叫歌手的话，我就也能在娱乐圈混口饭吃了。当然他们在地铁唱歌肯定也不是为了钱，那点零散的钞票估计正好够他们从学校到地铁来回的车钱。
在西直门地铁问过一位地质大学的学生，姓苏。那孩子瘦得让人怀疑他身体有毛病，但他自己说健康得一塌糊涂，能连着踢两个全场的球。苏同学说自己特别羡慕流浪歌手的生活，抱把吉他靠着脏乎乎的墙壁往冰冷的地上一坐，感觉特好。我有点替他可惜，学地质的，那可是当年的老电影《年轻的一代》里讴歌的事业，有志青年奔赴荒原，为祖国的地质事业贡献青春，你说将来天当房地当炕的，还怕流浪不够？
还在地铁见过一对恋人依偎在一起的，边弹边唱，碰上长相不错比较般配的，的确有点金童玉女的浪漫，看着有赏心悦目的感觉，歌唱得怎么样就在其次了。听说现在有些大学已经把恋人在校园里接吻当做不正当行为加以约束了，这些到地铁唱歌的男女估计是闹中取静大隐于市。
真让我佩服的是一个叫麻小勇的孩子，跟我认识的一个足球记者同名。歌唱得极难听，除了嗓门大真的没法再夸他别的了。他让我佩服的是他的直率：在学校里唱歌被同学们骂出来了，这里好，谁也不认识我，大不了您捂着耳朵绕远点。
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成为一些人的天堂。任何一种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天堂，就看你会不会找。
人参和胡萝卜导弹熊
按理说，每一期节目都应该认真策划制作，宁肯错杀一千，不可让一个粗制滥造的节目出现在屏幕上。但是我们人手少，所以平时往往是应付。一旦有能够获奖的选题，台里则不惜投入大量经费和时间，抽调专人去精雕细刻。要获得中国新闻奖，首先得获得全省好新闻奖。也就是说，全省评奖会那些老头子的胃口，决定了一个片子是否能够登堂，然后才有入室的问题。老评委显微镜担任过我们的副台长，在大学新闻系做客座教授，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们一定要把真正的人参从胡萝卜里面挑出来。老爷子多年来淘汰了无数胡萝卜，挖出了若干人参，一言九鼎，德高望重。台里各栏目逢年过节请客吃饭，从来不会忽略他的存在。
年轻记者芒果去年参评的节目是一个现场短消息。芒果录制了大量的现场声，并且舍弃解说词，只用画面和现场声讲述故事。这种手法在专题和电影中很常见，新闻一般不用。播出前审片的时候，领导们一致认为这个消息好看，引人入胜，观众反响也不错。但显微镜老爷子认为新闻要有新闻的样子，这样的东西非驴非马，如果受奖，会误导其他记者。另一个评委则认为应该鼓励记者自主创新，新闻不应该有固定的套路。最后折衷的结果是芒果的片子被评为三等奖。
颁奖那天，刘大嘴和芒果一直在下面听，听到这个结果，芒果沉不住气，拂袖而去。大家都看刘大嘴，他却很镇定。省台和市台都过去了，现在轮到各地县台参评的节目。到了M县的时候，评委们赫然发现他们送来的正是芒果的那个片子，区别只是在于芒果的名字从最前面移到了最后面。新闻就在那里发生，当初芒果是拉着县台记者一起做的。按照惯例，各获奖等级都要考虑到地方平衡，省台是大户，但也不能打击地方台的积极性。芒果的片子放在县台的节目里，的确有鹤立鸡群的效果，最后获得了全省好新闻一等奖。
这个戏剧性的情节芒果并不知道。当晚，刘大嘴纠集一帮弟兄叫芒果吃饭，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出来。点菜的时候，车子要了一个人参乌鸡汤，芒果说不许点带人参和胡萝卜的菜，谁点我跟谁急。大嘴哈哈大笑，说要是你的胡萝卜变成人参了，还急吗？芒果那天喝醉了。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后座上含含混混地重复一句话：
胡萝卜？人参？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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