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梅 点击此处查看其它图片 我不否认人与人见面后,印象最深的可能是那人清澈得犹如秋水一般的双眼,或是那人或挺拔或苗条或伟岸的身材。但是我们稍加注意就会发现,当你再想起某一位见过面或有过交往的人时,很自然地会想到那人的服饰,即眼前浮现起那个人的整体服饰形象。
以诗词中为例,就会看到服饰形象在人的记忆里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唐代武元衡在《赠道者》中写道:“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妆入梦来。若到越溪逢越女,红莲池里白莲开。”看来,这些漂亮的道姑身穿雪白衣裳,轻涂淡妆的形象在诗人心目中引出幻象———如若置身于衣装艳丽的越女中间,一定宛如开满红莲的清水池中开出一朵冰清玉洁的白莲。稍晚于武元衡的白居易也曾以莲花比美人,而且也是赠道姑。《玉真张观主下小女冠阿容》诗中写道:“姑山半峰雪,瑶水一枝莲。”虽然不能说这种联想完全来自于白衣,但绝对与服饰有关。
李贺有多首诗描述游历太空。如《梦天》中:“玉轮轧露湿团光,鸾相逢桂香陌。”诗人写自己在月宫桂花飘香的小路上,遇见了一群美丽的仙女,仙女们身上佩着雕成鸾凤形的玉佩,玉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好像鸾凤和鸣。李贺在另一首《天上谣》中也有类似描绘,如“玉宫桂树花未落,仙妾采香垂缨。……粉霞红绶藕丝裙,青洲步拾兰苕春。”
对自己所钟情的人,更容易记起其服饰印象。因为服饰形象总是完整的,鲜活的,富有个性的。由物及人、再由人移物,是服饰心理学中的一个特色。古人怀念心上人,甚或青楼知己,常见以服饰代人。罗虬《比红儿诗》中,“薄罗轻剪越溪纹,鸦翅低从两鬓分。”按作者自序中所写,是为雕阴(故城在今陕西富县北)官妓杜红儿作。越女浣纱常为诗人所乐道,因此用“越溪纹”以形“薄罗”,再加“轻剪”,很形象地描述出一种特有的美,其纹样、其质料、其工艺都从侧面衬托出该女子之美。下一句由发型而传达出人的丰神,使一个天真的少女形象宛然可见。张先也有一首赠妓之作,写“双蝶乡罗裙。东池宴,初相见,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一开始写罗裙上绣着双飞的蝴蝶,最后又落到衣上。宋代词人秦观的“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更活脱脱勾画出一个多情女子和恋人相别时所留给对方的难忘的印象。五代牛希济在《生查子》中“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依然说明了服饰形象的感召力和印象分量。
服饰的哪一点给人印象深刻,也牵涉到社会学和心理学。如说“那人穿着一件草绿色军便服”,那多半是“文革”后二三十年,而不是当时。为什么?当时并无特色可言,若干年后再看,军便服已成为那一历史阶段的文化符号。
董克诚 插图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11月08日 第七版)
|
|